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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雪中遁迹险逃生

第一回 雪中遁迹险逃生 (第1/2页)

“飘洒千里雪,倏忽度龙沙。从云合且散,因风卷复斜。拂草如连蝶,落树似飞花。若赠离居者,折以代瑶华。”
  
  这首咏雪诗是梁朝诗人裴子野所作,只言片语便将寒风之中雪花翻飞阴云滚滚的情景描绘的如同亲见,只在最后两句于景中咏情,对那些在寒冬时节却不得不离乡背井的游子们寄予着些许同情与祝愿。
  
  放眼望去,辽东大地上一片苍茫,下了足有一整日的大雪终于小了下来,北风不时呼啸而过,扫得路边枯树败枝上的积雪簌簌而下,正如连蝶飞花一般。
  
  若在富贵人家,坐拥暖炉,隔帘赏雪,未尝不是一件风雅美事,然而对于贫穷人家,则不过看着外面道一声“瑞雪兆丰年”,然后将袖子拢拢紧,再缩回四处灌风的茅舍中。
  
  时当大唐年间,国号改了大周已经一年有余,哪个皇帝下了台,女王登了基,又有哪个皇子被贬了,议论之余却丝毫不影响这里的生活,老百姓们唯一关注的只是每年要交多少银钱的税罢了,用村里税官的话说,“交给谁不还都是交嘛。”
  
  靠近年关,是农民每年少有的农闲时节,俗称“猫冬”,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准备过年,大雪积了足有一尺多深,虽是风雪交加,那日头却高高挂着,射着青白的光,到处都是白惨惨的一片,亮的耀眼。
  
  那雪地上明明白白的滴着几滴暗红的鲜血,一直延伸到远处一片农田的柴垛旁,越到近处,鲜血越来越多,有如泼在地上一般。
  
  原来是十几个蒙面之人围着一个身着黑色单衣的中年汉子,那汉子气喘吁吁,勉力以长剑支地站立,身上不知何处受了伤,滴滴答答的还在流血。
  
  那些个蒙面人中也有几个伤在他的剑下,还有的已经倒在雪地之中,不知死活。
  
  其中为首的一个见久攻不下,站出来道:“你连日奔逃,浑身气力将尽,今日是万万没有侥幸之机,如此拼命抵抗,还不如束手就缚,在下佩服你是条好汉,定会给你安排个全尸。”
  
  黑衣汉子身子晃了一下,显然是被对方说中,双目狠狠的望向这群人,咬牙切齿道:“住口,你们今日有本事杀了我便罢,否则我若有活命回去,一定将你们个个追查出来千刀万剐以血我之恨!”
  
  众人听他语气阴狠冷毒,正巧又有一阵冷风吹过,均觉得浑身冰凉,却还是缩紧圈子慢慢向黑衣汉子逼去。
  
  为首的蒙面人一双肉掌,也慢慢抬起,雪花刚落到手掌上方一寸有余便融化为水滴落,滴到掌心中又“呲”的一声仿佛落在烧红的铁器上一般,显然是运足了力道。
  
  黑衣男子并不躲避,只将仅有的一点内力灌注到拄地的长剑上,长剑弯曲弧度极大,似乎他已经无法站稳一般。
  
  为首之人见状面露冷笑,闷喝一声,飞身而上,向那汉子拍去,“啪”的一声巨响,肉掌已经拍上了他的胸口。
  
  黑衣汉子瞬时借着这一记重创的掌力和长剑的反弹之力,向后凌空翻起,飞了几丈距离后瞬即落下。
  
  为首之人叫了一声“不好”,立刻向黑衣汉子坠地的方向掠去,待众人赶到时,那处仅有个被砸出来的大雪坑,四下看去白茫茫一片,哪还有黑衣汉子的踪影!
  
  众人到处寻找了一番,仍是无功而返。
  
  为首之人恨恨跺脚道:“一时失察,竟又让他使狡计逃了去!也罢,他虽借后飞之力卸去了我大半掌劲,但这里天寒地冻,又没有什么人前来,终究也只有冻死北地一个下场,咱们撤!”
  
  说罢回身离去,这十几个人竟是瞬时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半晌,田垄的沟中的白雪突然蠕动起来,乍眼看去,竟似一个只有脸和手的鬼魅。
  
  那鬼魅将脸上盖满的白雪拂去,正是刚才的黑衣汉子,却换了一身白衣。
  
  他方才兵行险招,硬受了一掌,借力翻出几丈开外,在空中时将那身极扎眼的黑色衣衫翻转,落地后急忙翻转而穿,躲在沟垄之中,抓了一块石头向旁边的树干全力打去。那树上的雪顿时簌簌而落覆满他的全身,才瞒过了那十几个人的搜寻。
  
  这一番死里逃生说起来容易,却是非智计过人之士想不到,非胆大心细之士不敢为。
  
  那汉子长嘘一口气,试图站起,嘴中却“噗”的喷出一口血来。
  
  若在平日,那一掌连他的衣襟都沾不上,而现在……他的肺腑已经受了重创。
  
  他勉强翻身而起,以剑做拐,强忍住胸臆间的阵阵剧痛,向旁边路上爬去。
  
  刚爬到路上,他便再也支撑不住,俯身倒地。
  
  这中年汉子只觉得周身越来越寒冷,心中道:“我好不容易逃脱这群叛徒追杀,却又要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吗?不行,我还要找他报仇……”
  
  他心中把仇人的名字恨恨念了若干遍,只觉得脸似乎已经僵硬,嘴再也说不出话来,慢慢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傍晚时分,村路被雪覆盖,要仔细分辨才能认出茫茫雪原上一条灰色的线蜿蜒通向一片村庄。
  
  此时路上走来一老一少,互相搀扶而行。
  
  虽然路上积了尺余深的大雪,那少年却丝毫不在意,玩心甚炽,一会儿松开老妇自己向前猛趟几步,一会儿弯腰揉起一个雪球用力向远处掷去。
  
  那老妇见此情景,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并不阻拦,只是略微担心的喊道:“澜儿慢跑,别摔着了!”
  
  正喊间,见少年脚下似乎被什么物事绊了一下,摔在雪地之中。
  
  那名唤“澜儿”的少年并不在意,爬了起来,边拍身上的雪边往脚下看道:“什么东西,怎么横在路中……”待到看清楚将他绊倒的东西,脸色瞬时大变,跳出几步开外回头喊道:“外婆,外婆!”
  
  老妇听他喊得惊恐,急忙赶到面前,沿着澜儿的手指一看,也是一惊,将澜儿搂进怀中边拍头边缓声念叨:“摸摸毛儿,吓不着,拽拽耳儿,吓一会儿。澜儿不怕,澜儿不怕。”
  
  横亘在路间之物正是一具冻殍,身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二人乍着胆子将积雪拂开,雪下露出了一张中年男子的脸,颜色青紫,嘴唇紧咬,头发凌乱,胡须浓密,上面结了冰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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