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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曾彭谈水师 仇家到眼前

第十九章 曾彭谈水师 仇家到眼前 (第1/2页)

导读:江忠源一纸条陈,军机处不理,曾国藩心动。
  
  太平军招兵买马,彭玉麟巧登战船,要成就一番事业。
  
  曾国藩神不知鬼不觉,顺利抵达衡阳;天将亮鸟安息路坎坷,大祸等在前头。
  
  (正文)江忠源离开长沙以后,他人和曾国藩虽不能见面,但书信往来一直不断。
  
  江忠源提议组建水师的条陈由张亮基转给军机处后,一直不见下文。而此时的太平军,水军却一日强似一日,几乎把千里长江悉数掌握在手。清军旗、绿各路陆岸人马根本不能靠前,处处被动挨打。千里长江一时被觉得天昏地暗。
  
  江忠源甚是气恼,在给曾国藩的信中这样写道:“长江上下,任贼船游弋往来,我兵无敢过问者。今日之急,唯当先办船炮,击水上之贼。”
  
  江忠源的这封信,曾国藩给刘蓉、郭嵩焘都看过。
  
  刘蓉鉴于筹措饷银太过艰难,故未发表自己的见解。
  
  但郭嵩焘却认为,要彻底剿灭太平军,非组建一支强大的水师不能奏效,并怂恿曾国藩奏请朝廷御准。郭嵩焘提完建议便又踏上了筹饷劝捐的征途。
  
  但曾国藩并没有马上给朝廷上折,他要先把水师统领的人选定下来。彭玉麟自然是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之一。
  
  彭玉麟究系何方高人也?值得曾国藩如此高看?
  
  彭玉麟字雪琴,湖南衡阳人。父鸣九,官拜安徽合肥梁园巡检。曾随父读书,十六岁父病卒,原籍田产被族人所夺。居无定所,避居省城,经父生前好友介绍,在衡州协标靠写文书养母。知府高人鑑偶见其文,甚奇之,命其入署读书。当年进学,为附生。新宁雷再浩起义,上命衡州协标会同江忠源地方团练捕剿,高人鑑遣玉麟同往。事毕叙功,湖南巡抚以为玉麟为武生,着提督拔补其为临武营外委。玉麟不就,携母至耒阳,为一当铺佐理商事。玉麟身体从小嬴弱,读书间余习武,日渐强壮。耒阳有一恶霸,与官府勾结甚密,靠巧取豪夺过活。每每欺男霸女,无人敢言。玉麟所佐当铺有独女,貌美若仙。一日被恶霸偶见,淫心大发,登时扑倒,便欲使强。独女呼喊,玉麟闻之急出相救。恶霸恼怒,拔刀与玉麟拼命。玉麟闪身躲过,跟手一脚,将刀子踢飞。刀子飞到极处,又落将下来,却不偏不倚,正把恶霸右眼扎瞎。玉麟因此被革除功名,不得不离开耒阳,又回衡阳乡下赁屋居住。
  
  曾国藩听说,玉麟自打回原籍后,日子过得颇为清苦。所幸离开当铺时,东翁赠与一笔银两,总算没有断炊。
  
  彭玉麟家藏有古籍兵书多部,因其自幼天资聪慧,常常读之,受益匪浅。尤其对水战之法,格外倾注。在开封,曾国藩便与彭玉麟一见如故。曾国藩到省城帮办团练,虽早就想去会一会老友,但因事繁心瘁,一直未得空闲。
  
  曾国藩把团营的事情尽付罗泽南、塔齐布全权料理,便让萧孚泗从亲兵营里挑了五十名好手,都骑了马,备了枪械、单刀。曾国藩换上便装,自己坐了一辆马拉轿车,于晚饭后悄悄出城,直奔衡阳而去。
  
  收到江忠源的信后,曾国藩就已盟动了要建一支水军的念头。
  
  其实,早在江忠源给张亮基上条陈提议组建水师前,曾国藩就已经看出,太平军能够沿长江一路杀来,所向披靡,无所阻挡,几乎全靠水军在支撑。如无大船运载,就算太平军个个长了翅膀,也不能几天的光景由武昌而来到长沙。
  
  太平军占了水上的优势,和太平军作战,也须在水军上下功夫才能有功效。
  
  曾国藩这次来衡阳,走的路线和上次基本一样,只是要穿过衡州府还要行四五十里的路程,才能赶到彭玉麟所居住的村庄。
  
  曾国藩的轿子赶到那里时,正是第二日的傍晚时分。但见满天的红云,统统罩在江面上,仿佛起了大火,烧得江水通红。蛙声此起彼伏,给这山清水秀的小村子,增添了无穷的乐趣和欢闹。夕阳西下,满天红霞,半江炊烟,恍如仙境,好一幅江山多娇图。
  
  恰有一牧童放牧归来,骑在牛背上,嘴里吹着芦笛,一颠一颠地在河岸上走。
  
  曾国藩示意停车,萧孚泗等人急忙下马。
  
  曾国藩迈步走下轿车,两眼望着牧童,见只有十几岁的样子,正该在学堂子曰诗云;也许是家贫,也许是富家的子弟遭了横祸,只能每日替人牧牛,换得口饭吃。
  
  曾国藩不错眼珠地盯着那牧童看,看得心潮涌动,两眼发酸。他想起了儿子纪泽,想起了自已允诺过儿子的事。
  
  灭掉长毛一定带纪泽去八斗冲捕鸟。他在心里说。既像是说给自已,又像是说给天地神灵。
  
  他走在江堤上,眼望着火红的江水,脑海却出现这样一幅画面:无数艘大战船在往来巡视,上面都挂着绣有“湘”字的大旗;长毛乘船迎面而来,一见之下,全部掉头逃遁,一船一船的贼匪落入江中淹死,好不痛快!
  
  曾国藩幻想着,笑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走过村庄,仍在一步步沿江提往前走,口里则吟咏着咸丰元年自己出任顺天武乡试大主考时写的一首感怀诗:“禁闱莲漏已宵深,凉月窥人肯一临。此地频来从案牍,吾生何日得山林?貔貅雾隐三更肃,河汉天空万籁沉。火冷灯青无个事,可怜闲杀爱才心。”
  
  萧孚泗跟在曾国藩的身后,越听越糊涂,也越走越奇怪起来。
  
  他紧走几步赶上曾国藩,小声道:“大人,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我们如何不下堤进庄?”
  
  曾国藩一惊,随口说道:“到庄里寻亲访友啊?你如何忘了?”
  
  曾国藩停住脚步,四外一望,见已然走过了村庄,便笑说一句:“光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了,走过头了还知道——真是不老倒先糊涂了。我们下堤进庄。”
  
  曾国藩话毕,又望一眼江面,仿佛依依不舍。
  
  曾国藩正准备离开江岸往村口走,却突然发现在江边十几米远的一块大青石上,兀自坐着一个垂钓的渔翁。那人戴着大斗篷,把整个人头都笼住。看似钓鱼,手里竟拿着一本书,两眼却望着江面,愣愣地发呆。
  
  曾国藩走过去,笑着道:“想动问一声,这儿可有个彭玉麟字雪琴的相公吗?他的老令尊曾任安徽合肥梁园巡检。”
  
  渔翁没有动,口里道:“您要问的这个人,是亲戚还是朋友?”
  
  曾国藩听着耳熟,忙近前一步,问:“可是彭雪琴?”
  
  渔翁身子一抖,忙从石头上站起身,把斗篷一摘,忽然大声道:“问话的可是曾大人曾涤丈吗?”
  
  曾国藩一把拉过彭玉麟的手,边打量边道:“可不是雪琴吗?如何这身打扮?雪琴哪,您明知我在长沙,却如何不去找我?”
  
  彭玉麟挣脱手,先恭恭敬敬地对着曾国藩深施一礼道:“大人的令堂仙逝,我正在江西朋友处,没有赶回来拜祭,已是万分惭愧。雪琴如何还有脸面去长沙面见大人?——大人哪,您老这是要到哪里去?”
  
  曾国藩道:“我是特来寻您的呀?雪琴啊,你我君子之交,不能拘泥于常理——不请愚兄到府上喝碗热茶吗?我可是又渴又饿呀!还想给令堂大人请个安呢。”
  
  彭玉麟脸一红,道:“大人要来,应该提前着人言语一声啊。您说来就来了,雪琴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正好钓得几尾好鲤鱼,我就大锅炖来给各位吃如何?”
  
  曾国藩笑道:“我正丁母忧,吃碗豆腐即可——鲤鱼就烧给孚泗几个吧。雪琴,府上令堂还好吧?”
  
  彭玉麟长叹一口气道:“家母三年前就过世了。雪琴现在是一人做饭一人吃。大人,我们到寒舍叙吧?”
  
  彭玉麟住在村口的一处小草屋里,也就签押房一半儿那么大,有五个人,就站满了。靠北墙放了张小床,床头摆着《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兵书战策》。另有《四书》、《五经》等,都一函函地摆着。东墙是一张八仙桌子,上面供着四样果蔬,墙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先父母灵位。除此之外,再无二物。
  
  曾国藩感叹一句:“雪琴,你如何这般清苦?内人和孩子如何不见?”
  
  彭玉麟边在锅屋掏米边道:“雪琴至今尚未娶妻,哪来的孩子?”
  
  曾国藩和萧孚泗就站在屋里,亲兵们就在屋檐下站着聊天。
  
  这时,一名老丈柱着根棍子,一摇三晃,推开院门走进来,喊道:“雪琴啊,来客了咋不言语一声?别做了,笨手笨脚。请客到我家屋里喝汤吧。”
  
  彭玉麟一脸雾气从锅屋站出来,道:“七叔,您老回家歇着吧。我这里不碍事。”
  
  老丈这才口里嘟囔了一句什么,转身出去了。
  
  曾国藩让萧孚泗和亲兵们一起动手烧水烧饭,自己动手给彭玉麟的父母上了柱香,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彭玉麟慌得忙从锅屋里跑出来,拉起曾国藩,连连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彭玉麟把饭给拾掇好以后,就到邻院去借碗筷。
  
  曾国藩等众人就站在院子里,简单吃了些东西。
  
  曾国藩让亲兵帮彭玉麟把里外收拾了一下,便道:“雪琴啊,你现在就跟我回长沙吧,我不能让你再在这里住下去了。有什么要交代的,跟村里交代一下。然后我们就动身。”
  
  彭玉麟对着曾国藩深施一礼道:“大人容禀,大人的心意,雪琴这里全领了。雪琴是个散漫惯了的人,受不得拘束。何况,雪琴现在是个白身,肩又不能挑担,手又不会提篮,这样的一个人,到省城能干什么?不是给您老添累赘吗?按理,雪琴应该留您老住上一夜,歇歇乏,可这里太不成样子——”
  
  曾国藩对萧孚泗道:“你领着他们把屋里的东西全部收拾干净,找人家要几个竹箱子,统一装好封存,然后留两个人看着。我们连夜回省,路过县城的时候,着县衙用车来拉。彭相公今夜与我们一起回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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