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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11 第 11 章 (第2/2页)

杜裕知神不守舍,非要上犊车亲眼看过才放心,杜夫人随他上了犊车,把今晚的事大致说了说,怅然握着女儿的手道:“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了,遇到这样的大邪祟,还能捡回一条性命。明日青云观的小道长还会上门探视,估计再调养一回就无事了。老爷你看,兰儿的气色益发见好了。”
  
  杜绍棠挤在后头默默看着,眼中隐约有泪光。
  
  滕玉意瞧着这个表弟,不到十一岁,刚晓事的年纪,身量倒是够高了,只是过于窄瘦,相貌与母亲姐姐如出一辙,白肤明眸,生就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要不是已经束了发,乍一看会误认成小娘子。
  
  杜绍棠小时候常跟在她和表姐后头跑,她们荡秋千,他也荡秋千,她们斗萱草,他提着彩篚替她们摘花。被姨父狠狠打了几回之后,杜绍棠不敢再腻在内宅了,后来进了国子监念书,书是一贯读得好,就是性情不够刚直,遇事总爱啼哭。
  
  记得姨父曾慨叹,姐弟两个换一换就好了,女儿性情简静,但骨子里极有主见,儿子这副黏糊软糯的性子,也不知何时能支撑门户。
  
  姨母却说:“谁家的小郎君生来就擎天架海的?往后大了跟你出去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前世表姐遇害后,姨母也一头病倒,滕玉意和杜绍棠每日衣不解带在廊下熬汤煎药。
  
  滕玉意因为要调查杀害表姐的凶手,背地里奔波不休,杜绍棠却不同,失去了母亲和姐姐庇护的他,好比失去了枝干的藤蔓,万事拿不定主意,唯知以泪洗面。
  
  前尘影事乱纷纷从眼前掠过,滕玉意思绪万千,她前世不喜这个怯懦的表弟,今晚见了杜绍棠,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却是他年幼时在后追逐的小小身影。
  
  杜绍棠不知滕玉意为何发怔,许久未见了,刚碰面又让玉表姐看见他哭鼻子的样子,他怪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轻唤道:“玉表姐。”
  
  滕玉意把手绢递给杜绍棠:“喏,擦一擦。阿姐没事,这下可以放心了。”
  
  杜绍棠脸一红:“我没哭。”
  
  滕玉意在自己脸颊上轻轻刮了刮,杜绍棠破涕而笑,杜裕知斥道:“你瞧瞧你,哪有半点须眉之气!你阿姐受不得风,你挤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下去开路。”
  
  杜绍棠老老实实下了车,杜夫人隔窗殷殷叮嘱:“夜深了,路不好走,骑慢些不打紧,当心别摔着了。”
  
  杜绍棠闷闷道:“儿子晓得了。”
  
  杜裕知又问了几句淳安郡王和成王世子的事,捋须片刻道:“备份厚礼,择日登门道个谢也就是了。郡王府车马盈门,未必肯接我们的帖子,要是郡王殿下不肯见,我们也不必为了报恩一再上门。”
  
  滕玉意就猜到姨父会这样说,姨父这个人迂腐死板,最不屑与天潢贵胄往来。
  
  其实真要细说起来,杜家百年前也是望族,直到姨父祖父一代,杜家才慢慢衰败下来。
  
  姨父虽说继承了祖业,但家中境况早已不比往昔,好在他幼有才名,一手诗文冠绝长安。十九岁就中了进士,不久又因考中制举得授校书郎。
  
  恰逢太原王氏旁系的一支要替两个女儿择婿,王公因赏识杜裕知的才情,便将长女嫁给了杜裕知。
  
  当时长安无不称羡,年纪轻轻就入了仕,娶的又是名门之女,日后杜裕知必定前途无量,谁知姨父性情骄狂,很快就把上司同僚得罪了个遍,不久又被人寻了错处,远远贬谪到岳州。
  
  一晃二十年过去,姨父的官越做越小,去年好不容易才调回长安,又因不受吏部长官的待见,只得了个国子监的闲职。
  
  杜夫人知道丈夫的老毛病,耐心劝道:“老爷此言差矣,我们既无所图,何妨再坦荡些,到时候我们自管递我们的帖子,若是郡王殿下不见,大不了等妹夫回了长安,再同妹夫一道登门。”
  
  杜裕知端坐不语,滕玉意原以为他老人家又要发表一通高论,但或许杜裕知也知道淳安郡王是出了名的谦恭下士,末了只道:
  
  “明日我就写帖子令人送到淳安郡王府,淳安郡王府中并无内眷,你就不必去了,我带着绍棠去吧。”
  
  “如此甚妥。”
  
  杜裕知想了想,露出些许忌惮之色:“至于那个成王世子,我们还是少招惹为妙,改日去青云观多奉些香火,谢过他师公清虚子道长即是。”
  
  杜夫人哭笑不得:“全听老爷安排。”
  
  杜裕知又对滕玉意说:“出了这样的事,你阿爷想必挂念得很,明早起来给你阿爷去信报个平安,莫又托辞不写!”
  
  滕玉意眼下没心情与他老人家拌嘴,耷拉着眼皮做出乖顺模样:“儿知道了。”
  
  今晚不宵禁,回城这一路,到处未设关隘,但毕竟路途远,等一行人回到杜府所在的亲仁坊,早已过了丑时。
  
  下车后,滕玉意唤了婢女绮云到跟前:“我今晚在姨母家住,你带几个人去滕府替我取些常用的物件,记得别漏了我的小布偶。”
  
  绮云偷笑,那是夫人生前亲自给小娘子缝制的布偶,娘子五岁起就每晚抱着这布偶睡觉,若是布偶不在身边,小娘子必然睡不踏实。
  
  她忙道:“婢子记着呢。”
  
  滕玉意又说:“另外传话给大管事程伯:挑几个身手出众的护卫,一拨穿穿常服,另几个扮成西市的贩夫走卒,安排好了尽快过来回话。”
  
  绮云一肚子疑问,应声下去。
  
  到了后院,杜夫人一头照料杜庭兰,一头忙着安置滕玉意的茵褥:“你姐姐知道你要来,头几日都打点好了,寝具都是现成的,这几件是你姐姐新裁的衣裳,你梳洗了换这个就是。”
  
  滕玉意凑近看杜庭兰,表姐气色已经恢复如常,手脚也渐暖。
  
  “后半夜就由我陪着姐姐吧。”
  
  “这半月你一直未曾好好歇息,今晚又受一番惊吓,如何熬得住,你自管去安歇,一切有姨母。”
  
  滕玉意只得先去梳洗,浴槲里已倒上热水了,她却不急着沐浴,而是站在浴槲边用帕子轻轻擦拭翡翠小剑。
  
  碧螺捧着巾栉近前:“把这宝贝交给奴婢捧着吧,省得磕了碰了的。”
  
  “碧螺,还记得这剑是怎么来的吗?”
  
  “娘子怎么又问这个了?”碧螺小心翼翼用巾帕包住翡翠剑,“半月前我们从扬州来长安,娘子因为染了风寒总在舱里待着,那日歇晌时,娘子说待闷了,看岸上佛寺里的梅花开得好,就说要到寺里赏花散心。下船的时候船身突然晃动,娘子不慎落水,救起来后娘子手中就多了这柄小剑。说起来,那日岸上的佛寺梅花出现得古怪,小娘子落水落得古怪,这柄剑更是来得古怪。”
  
  譬如水下面到处是坚石,这剑随波逐流,为何丝毫无损?河底下那样广,这剑怎么就漂到了娘子的手里?
  
  “程伯和端福都认为此剑不祥,极力主张将此剑扔回水中,但娘子哪怕高烧不醒,也死活不肯撒手,后来端福都打算去请庙里的和尚来作法了,谁知娘子晚上就醒了,连先前的风寒也好了。”
  
  滕玉意在手里颠来倒去地观摩小剑,许是刚醒来的缘故,有些事她记得很清楚,有些事她却忘得一干二净,比如这剑是如何到了自己手中,她就毫无头绪。
  
  她扭头问碧螺:“你可记得岸上那座佛寺叫什么名字?”
  
  碧螺摇了摇头,她只记得当时满船的人都忙着照顾娘子,娘子好不容易醒了,又一个劲催促船夫赶路,二十日的水程,才半个月就赶到了。
  
  “娘子若是想知道,待奴婢明日问问程伯。”
  
  正当这时,外头有人道:“绮云回来了。”
  
  绮云进来后回说:“程伯依照娘子的吩咐安排好了,现在外头候着,程伯说:老奴不敢妄自揣测,但看这番安排,娘子似乎要跟人,就不知那人是谁。”
  
  滕玉意缓缓下到浴槲中,如果端福未受伤,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单派他一个足矣。
  
  她漫不经心舀了舀水:“跟着段宁远,他常年习武,身手十分了得,有人追踪他的话,他定会有所察觉,扮作胡人跟一拨,故意让他知晓。另一拨暗中跟着,切莫露了行藏。只要段宁远和他的随侍去了京兆府,立刻过来回话。”
  
  绮云和碧螺心里掀起了巨浪,娘子像只藏着利爪的小老虎,只要有人冒犯到跟前,不声不响就能咬下对方一口肉来,段小将军薄情寡义,估计早在娘子心里判了“死罪”。
  
  事关两家退亲,两人深知不可轻怠,忙道:“是,奴婢这就去转告程伯。”
  
  ***
  
  次日早晨,绝圣天不亮就起来了,借着曙色的掩护,到药房里捉了几只【叫你生不如死-痒痒痒开花】虫,又把药笼揭开,偷拿了两包药粉藏在怀里。
  
  头一回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他难免有些紧张,出来后遮遮掩掩往经堂赶,唯恐被人撞见。
  
  好在时辰尚早,观里一个人影都无,绝圣慢慢挺起了胸膛,有什么好怕的嘛,师兄这会儿又不在观里。
  
  昨晚他们回到青云观后,师兄立即点了两个老道士帮着起坛,但安国公夫人中妖毒太久,魂魄早已散了,哪怕师兄千方百计帮安国公夫人清理妖毒,也没法把安国公夫人的魂魄引回体内。
  
  碰巧圣人派人来询问师兄的伤势,师兄便用金定术吊着安国公夫人腔子里的一口气,自行到宫里找圣人去了。
  
  估计看这样子,师兄也没把握能救活安国公夫人,才连夜回宫向圣人打听师公的下落。所以急欲回宫向圣人打听师公的下落,师公外出云游已达半年之久,除了圣人没人知道师公在何处。师兄这一去,至少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
  
  话说回来,青云观正经的徒孙只有他们三个,剩下全是些杂派的道士和修士,这些人又贫又病又老,活不下去了才来青云观投奔。
  
  师公面上吝啬,心肠却很柔软,只要确定对方不是作奸犯科之徒,基本都会收留。多年下来,青云观足有上百号人了。
  
  这些人住下之后也帮着打打杂、做做法事,但因年老体弱,平日里几乎以颐养天年为主。
  
  师公他老人家对此表示默许,师兄也从不说什么。
  
  绝圣到了经堂门口,抬头就看见院中的井口上方悬着四根七彩丝线。
  
  他吓了一跳,只见每根丝线下方各对着一只瓷碗,左边两只碗里放着蓍草,右边两只则放着龟壳,这是请魂前的例行问卦。
  
  难不成师兄回来了?他惊讶地跑到井前,龟壳已有卦象,坤卦中的【初六】,这卦有阴气初生之象,乃是实打实的凶卦。
  
  忽听堂里有人说话,绝圣赶忙上了台阶往里瞧,里头好些人,除了昨晚就在此处守着妻子的安国公,还有一位庞眉皓发的老者,正是宫里尚药局的余奉御,没想到师兄回宫一趟,居然把余奉御也请来了。
  
  余奉御端坐在榻前,一手捋须,另一手虚握着安国公的手腕,似在号脉。
  
  “余奉御,程公如何了?”
  
  说话这人是淳安郡王,他年约二十一二岁,生得长眉凤目,姿貌极其端雅。
  
  绝圣肃容在门口给淳安郡王揖首,淳安郡王见是观里的小道士,便招手令他进来。
  
  余奉御道:“腿伤倒无甚大碍,莫再牵动就是了,只是气血虚浮,隐有侵袭肝脉之势,若不及时疏散,迟早会大伤七情,我先开一剂方子,请国公爷尽早服下。”
  
  安国公卧在榻上,表情既阴郁又焦躁。
  
  淳安郡王淡笑道:“你莫要瞪我,承佑给你点的穴,他那些法子刁钻古怪,我也解不了。“
  
  安国公仍旧瞪着淳安郡王,因为太想动弹,面孔都憋得紫胀了。
  
  淳安郡王奈叹道:“你是说承佑不该偷袭你?这法子的确不地道,但不这样做,岂能制住你?本就腿上有伤,又陪在尊夫人身边一夜了,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安国公微颤着闭上眼睛。
  
  这时旁侧的门打开,蔺承佑领着两名大道士从里头出来了,他身上那件沾了血的锦袍不见了,换了一件碧水天青色的圆领襕衫。
  
  头上未束冠,乌黑的发髻里只斜插着一支白玉簪。
  
  “师兄。“绝圣刚偷了虫子有些心虚,踮手踮脚走过去。
  
  蔺承佑打了个呵欠,径自出门下台阶,到了外头,负手绕井走了一圈,随后蹲下身子,细细端详什么。
  
  弃智望见绝圣,猛一拍手:“绝圣你跑到哪里去啦?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
  
  绝圣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坏肚子了,方才上溷室(注)了。”
  
  说毕偷偷看外头的师兄,估摸着师兄没工夫起疑心,悄悄放下心来。
  
  蔺承佑看了一晌,冲绝圣弃智招手:“你们两个出来干点活。”
  
  二人跑出去,蔺承佑将一包东西扔到绝圣怀里:“在院子里头撒上止追粉。”
  
  说罢迈步上了台阶,回到经堂里。
  
  绝圣和弃智分头行事,看来即便问到了“凶卦”,师兄仍打定主意要给安国公夫人引魂了。
  
  止追粉无色无味,人踩上去不着痕迹,但只要魂魄路过此处,必然便会留下赤金色的脚印。
  
  两人一边细细地撒,一边慢慢退回到经堂里,里头蔺承佑已经解开安国公的穴道,笑着对安国公道:“您别先忙着瞪我,您用这个到里头量一量尊夫人的脚。”
  
  安国公憋了许久,只觉得肺腔子的气四处乱窜,眼看蔺承佑递过来一根红绳,忙问:“量脚?这又是为何?“
  
  蔺承佑一本正经道:“尊夫人的妖毒有法子慢慢清,但魂魄离体太久了,引回来绝非易事。方才我连问了几卦,不幸都是凶卦,是以今晚虽会布阵引魂,但我没把握引来的一定是尊夫人的魂魄。”
  
  安国公听得脸色发灰。
  
  “所以我们得事先知道尊夫人双足的尺寸,外头已撒上了止追粉,魂魄来了,脚印会清晰显露出来,若是大小跟夫人的脚对不上,说明引来的不是尊夫人,到那时候,该赶的赶,该驱的驱,省得后患无穷。”
  
  安国公听得再明白不过,猛地点点头,一杵拐杖站起:“老夫这就进去,世子,你方才说内子或许还有救,只是需要一个道术高深之人与世子合阵,不知现在可找到那人了?
  
  蔺承佑道:“人倒是现成的,如果那人能在亥时前赶到观里,或可一试,但能不能救回尊夫人,我也说不准。”
  
  安国公听得摧心剖肝,重重叹息一声,一瘸一拐进了内室。
  
  绝圣和弃智暗自揣测师兄说的那人是谁。
  
  师公的道法自然是无人能出其右,然后就是成王妃,也就是师兄的阿娘。可是成王妃跟成王出外游历,听说目下正在蜀中盘桓,自然不可能在长安。
  
  至于师公,师兄刚进宫问到师公的下落,就算立刻用飞奴送信,少说也得好几天才能往回赶,因此也不大可能会是师公。
  
  淳安郡王奇道:“难不成是清虚子道长要回来了?“
  
  蔺承佑摸着下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就在这时候,云会堂里的罄声响了。
  
  绝圣趁机道:“师兄,我们去做晨课了,师兄昨晚说让我和弃智去看看滕府那几个伤者。待会我们做完晨课,就直接去滕府了。”
  
  蔺承佑显然有话要跟淳安郡王和余奉御商量,闻言随意摆了摆手。
  
  绝圣怕被师兄看出自己袖笼中藏着虫子,忙拉了拉弃智的袖子,不动声色往外头走。
  
  两人刚迈过门槛,忽然听到背后蔺承佑道:“慢着。”
  
  绝圣非但不停,脚下反而更快了,蔺承佑脸上浮起笑容,右手打了个响指。
  
  绝圣试着迈腿,却发现怎么也迈不动了,低头一看,才发现芒鞋边缘露出一角黄色的符纸。
  
  大力符!他咧嘴欲哭,原来师兄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这下怎么办,万一被师兄发现自己偷拿观里的东西给滕娘子就糟糕了。
  
  蔺承佑扬了扬眉:“袖笼里藏了什么好东西,过来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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