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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往生

第十一章 往生 (第2/2页)

“冥府的规矩虽不如天界的天规来得严厉,但是最起码的一些东西还是要守的。”沈缺以为他家君主尚未阅完君典,而自己身为无常,且专掌司法,觉得有必要先暂时出头顶一下:“规矩不能破,尊卑不能逾,君令不能违。长生君调汝至斩灵桥,是为司守护之职,但尔等惘顾君令,其为罪一;二十四桥君者为尊,汝等越礼僭越,以卑犯尊,其为罪二。二罪并犯,当先交由第一桥押禁,待我斩灵桥三官审理之后,再行处罚。”
  
  长安望看平时逗逼的沈缺难得的正经,只觉现在的他如沈辞那面瘫一样,霸气冷傲,一身锋芒毕盛无人敢撩,但是,由于相处了多日,导致她对沈缺逗逼的本质太过了解熟悉,所以,此刻她只想对他竖个指头,道一句他装了一个好逼。
  
  重邪对于沈辞和沈缺向来是傻傻分不清的,他见沈缺这种凌厉的姿态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惊异,只是他在听见沈缺的决断之后,虽明知这是按律行事,不会落人口实,明面上并无不妥,可依旧微微皱了皱眉。
  
  这若是在斩灵殿以前那君王缺位、各桥阴司争相打压的的局面下,如此处理为上上之策,可如今斩灵殿再如以前般一味作低伏小,保持低调便不妥了。
  
  像这四只战鬼这以卑犯尊的行为,若不计较就什么事都没有,若计较便是大罪。
  
  长安作为新近归位的君王,须得计较。毕竟,若按一个君主的角度来讲,那四个做得也太过分了些。
  
  长安唇角扯开一抹冷笑。
  
  君典记载,第一桥君主与屠鸦君素来有交好,将这四个出自屠鸦桥的战鬼送到第一桥,她脑子秀逗了吗?
  
  “何必那么麻烦呢?丟他们四个去流经我斩灵桥的冥河中泡上那么两三个月,应该会变乖的。”她开口说道,可分明的,她的眸子并未落在他们任何一人身上。
  
  长安一粒粒拈起棋盘上的棋子,分置两个棋盒中,动作不急不徐,她悠闲的将棋盘上棋子收拾尽,拿帕子擦了擦手,将君戒戴在了左手食指上,然后细细的端详着戒上的倾天石,仿佛置身事外,可在场的任何一人,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这样的长安,威严冷厉,才似一桥的君王,可这样的她让人觉得陌生。
  
  若卿与若卿依言,将那四人带了下去,重邪却望着沈长安,眸中满是探究。
  
  地藏来时,并没有告诉他眼前这人的身份,重邪望着眼前这人,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呐,别看了,再看就要一见钟情了。”长安懒懒打了个呵欠,有了些许困意。
  
  “……”
  
  重邪对画风转换太快的长安表示无语,可是,他眸中探究意味更甚。
  
  “重邪,我不明白,为什么偌大的一个冥界,我见了那么多的阴司,他们都穿所谓的工作服,可为什么只有你与长生君不穿西装,偏要穿古衣呢?”长安看见重邪不动声色的打量,虽不知他在疑惑些什么,可在那目光下,却也觉得有些许的不自然,于是,长安转了转眸子,挑起了话题。“我以后也要像我家佐官一样,要穿套装么?那么丑的。”她又说:“话说,长生君虽不穿西装,但可以想象得到他穿了该是怎样一种场景呐。”
  
  肯定很帅。
  
  长安星星眼。
  
  这算作八卦么?
  
  重邪摇了摇头。
  
  “长生君他呢,纯粹是因为穿惯了,所以不想改,”重邪顿了一顿,道:“整个冥界,现在可随意出入冥界者,唯有长生桥君主与往生桥君主。”
  
  重邪见长安表情困惑,于是又特意解释了一下:“自古以来,冥界君主为皆为鬼神,入了鬼藉,且大多都居冥府万载,死气盈身,自由出入冥界与人间会伤凡人气数,于是天道降下格律,只许冥界六位上尊与勾魂吏的四位主事之人可自由出入人间,先不论那四位,在二十四极天,六位上尊中只存排行第三的第十七桥君主、长生桥长生君、斩灵桥君主——也就是你,以及排行第六的往生桥君主四人了。”
  
  他又说:“你虽为天定君主,但却没有于森罗桥加冕,还不算真正的君主,所以入不了人间,如今能入人间的,也就只剩了三个。长生君虽然可以自由进入人间,但他却并不喜现今世界,觉得还是以前的世界更平和安稳一些,所以他穿古衣,除了方便舒适一些,还有些许怀旧的意味在里面。”
  
  “唔,怀旧的人最长情也最是薄情。”许是觉得指上的君戒有些累赘,孽云戴得并不太习惯,她便将君戒摘下来置于一旁。她听见重邪的解释,漫不经心的开口,顿了一顿后,又似想起来了什么好玩的,她又说:“我觉着长生君除了舒适与怀旧外,穿古衣还有装逼的意思。”
  
  重邪闻言,忍俊不禁,他笑了片刻重新开口:“而我穿的衣服,是我上次去人间历劫那时的样式。”
  
  “我隐隐记得,有人曾叫我等她,她会来找我,哪怕穷尽碧落与黄泉。”
  
  “我的发髻与衣饰不改,是害怕倘若我变了,那人来了,会找不到我。”重邪停住话头,可转头见长安双手托腮望着他,极有兴致的等待他的下文。
  
  重邪叹气,他能说他自己也只记得这么多么?
  
  “整个冥司,也并非只有我与长生君一袭古衣千年不改的,有那么几个人也着古衣,算作坚守。”重邪拿起长安放在一旁的君戒,说着,不动声色的将君戒内侧镌刻的‘长生桥’三个字用术法隐去,然后站起,执了长安的手将其戴于她的指上,见她不自在的摆弄,宛尔。
  
  “这东西虽然累赘,但是在冥界内,你须戴着它。冥界的阴司并不是都认得你的,他们很现实。”
  
  长安点头,算作记住了。
  
  看她这么上道,重邪自觉再没什么可以嘱咐的了。
  
  月上中天,血色微光落满了整个冥界,连重邪的衣上都沾染了丝丝血色来。
  
  快要时至午夜,这个时刻,长生君都是闭门不出、谢绝见客的。于是他熄了要去拜访一下长生君的心思。
  
  但是……
  
  重邪忽忆起长安曾抱怨自她入冥界以来都没有吃过东西,可冥界又无物可以让她食用,而他刚才想起了长生君,也就自然而然也就想起了长生君曾经闲着无聊,在他自己的内殿辟出了一个小空间,将它以长生桥和人间相连,把人间的生气引入了他的殿内,里面种的与养的,都是人间的东西。重邪不知那园中的花草是否可以食用,毕竟自己未曾研究过,不过,重邪却知道长生君所开辟出的那个空间中有方小湖泊,那里面养的鱼的确是可以吃的。
  
  想到此,重邪笑得如一只狐狸。
  
  重邪语中带了诱惑,将这消息告知了长安,然后,他成功的看见长安的眸子一下子亮了,再然后,重邪觉得,他似乎又有热闹可以瞧了。
  
  不过,看热闹的前提是她能够活着――他的对面,长安眸中的光彩突然渐渐暗淡,最终,她的眼白也变成一片漆黑,然后,她直直的站起身,出了门,动作有些僵硬,而重邪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出声。
  
  重邪不仅仅是冥界最好的棋手之一,还是最好的观心者。与孽云下棋时,他们拼的不仅是棋艺,还有观心术,与守心――不让观心者“看见”自己内心。
  
  而在对弈时,他竟然发现在长安的脑海中封印着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更有意思的是,那东西的封印上竟然有地藏王的印记。而刚才,那封印竟然在慢慢的脱落――与他的观心无关。
  
  重邪望着长安招岀斩灵桥前往长生道,意味深长的笑,只是,笑着笑着,想到她脑海中的那个东西,又轻轻的颦眉。
  
  人间的君王向来与魔界势不两立,可这人神魂中竟然会有魔息。
  
  有意思,真有意思。
  
  重邪微笑着出了门,却在刚出殿门时,看见朱色的乌鸦朝他飞来,落在他的肩头,口吐人语:“陛下,人间有人替未死却散失了魂魄之人召魂,然而不知那人魂魄归了何处,连召七日却未曾寻得生魂,于是,不间断的召魂声传入冥界往生道,已‘叫’走了好几个同名姓且已赴黄泉的亡灵。”
  
  “臣等不能前往人间,将那几个亡灵重新引回,又不敢叨扰长生君与第十七桥的君主,特来请陛下前往人间一趟,带回亡灵。
  
  重邪修长手指抚着冥鸦羽翼,心中有些许郁闷。
  
  这种叫生魂却召出亡灵重返人间的事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去人间捉捕亡灵这事,他已做得习以为常了,只是他刚坑了长安去长生殿,如今他可以预见将有场热闹可看,但是,赴一场人间至少得十多天,就错过一场热闹了。
  
  虽如此,但人间却也是不能不去的。
  
  “那几个被重新召往人间的亡灵叫什么名字?”重邪边走边问道。
  
  “风孽云。”
  
  风孽云。
  
  冥鸦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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