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电话里面就有鬼
第二十三章:电话里面就有鬼 (第2/2页)第六天,我发现我不仅没有“饿”的知觉,连“痛”的知觉也在丧失。也是在这一天,我解脱了束缚。因为我没有了“痛”,我可以蛮干。
我所在的医疗室是一间五十平方米的小屋,这里医疗设备齐全,手术台与病床相隔一道玻璃墙,那里不是我的出路,但可以给我提供很多有用的东西,比如手术刀钳子之类的。我想出去就必须得穿过一扇三重合金钢化门。我端详琢磨半刻,终于发现这扇门需要人脸识别正确后才能打开。同时也想好出去的计划——等阿勒进来,门打开的一瞬间迅速跑出去制服阿勒。别的火器没有,小小手术刀还是有的。
然而时间在不睡觉的时候过的无比慢,一分一秒都能把人折磨疯。逃生的希望,又隐含着下一刻的失望。如果没有挣脱绷带,我应该还安逸地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到死,然而现实没有“如果”。“失望”“希望”两者不停交叉转换,折磨我清醒得不得了的脑神经,我渐渐变得烦躁不安,以致易怒,常常脑子不听使唤,莫名其妙回忆起我以为早就遗忘的事。与同学之间发生的小矛盾都能让我大发雷霆,比如同桌不小心碰倒了我新买的小说本,又比如我暗恋的对象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这样的小事我竟然会耿耿于怀,脑子里挥散不去他们那面目可憎的表情。种种不值一提的小事儿,现在都变得是侮辱人格,毁灭人性的大恶。愤怒终于填满我的胸腔,怒不可遏之下,我用双手猛然朝门那里捶击拍打,接着手脚也开始同步合作,甚至都拿头撞牙齿咬。反正我已经感觉不到痛,打得再激烈,再久,只要骨头不断裂,那势头就不会慢下来。反倒越打越快,越快我就越生气,越生气就越疯狂,如此循环下去。
以卵击石吗?滴水尚能穿石,卵多了,石头又算得了什么!在我狂轰滥炸之下,这门也渐渐承受不住在门缝间裂开了一道大口子,能容一人穿过,这对于我来说不亚于天大的好消息。如此戏剧性的逃生也是让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原先的愤怒早就跑到九霄云外。我迫不及待地转进被我打出来的“狗洞”,内心感慨万千。
“祝贺你,运用了很巧妙的方式逃脱成功。”老勒蹲在门后的墙边抽烟,一脸欣慰对我说道。
“你到底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不说的话干死你!”
“别激动嘛,以我现在的骨骼硬度、灵敏速度都还不足你的一半。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你tm就会扯蛋,如果下句还净tm扯蛋,那就废了你!我再问你,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你这孙子弄的?”
“是哒。”
“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你……”
“嘘——听我说,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而你却不知道你这么问是不能知道最后能知道的。停!别动手——我说——我现在就一五一十说个明明白白。”
最后,阿勒在我的淫威下终于老实了,把烟掐掉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前面我已经说过,我隶属于‘惊蛰’,‘异人’三大组织之一,最大且最残忍的一个组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组织的成员,学习并研究人体实验。和我同龄小孩要么是实验标本要么是被研究对象,我虽小,但精通医术,帮了组织很大忙。因此在里面也能安稳度过十几年,这事只有‘惊蛰’最高层才能知道。直至我发现了一种病菌,一种能把人强化数倍的病菌,代价不过是使心脏器官衰弱,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减寿。但此事没有被高层重视,原因很简单,那种病菌很难找到寄主,并非依附细胞就能生存这么简单,它需要的是超级细胞——即使被它依附寄生,仍能正常分裂的超级细胞,这样,它才能存活,并扩散全身发挥作用。我假借医生之名,四处给人看病,游走于全国大大小小的医院。终于,我在一次给孩子们接种天花疫苗的时候注意到了你。但不是十分确定,后来我和你父亲攀谈起来,得知你父亲不给你书读而是打过疫苗就让你立马出去打工,我便介绍这里的小学,并承诺负责一年所有的学杂费,你父亲才勉为其难同意下来。
“幸运的是我写给上级的申请书也通过批准,除了给我一大批医学器材外还配置一个人负责保护你,在你入校后不久,她就来了。以班主任的身份监视并保护你。‘背叛者’出现了,他们背叛了组织并偷走了我们的研究成果,制造出大量劣种‘异人’。原本‘惊蛰’成员身份被秘密保存,结果她的身份暴露了,被‘背叛者’抹除,而我和你都被她保护起来,也因此躲过他们的毒手。你毕业的那一年,‘惊蛰’抹除你那一段时间的记忆。
“本来,如果你不回来那么有关我们的一切都会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但冥冥之中,命运还是引你回来,我的复仇计划也就从你坐上班车后开始了。”
听完了他说的话,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究竟我是否全相信他还有待商榷,我暂且先获知他的目的才能做进一步打算,“那两个外地人是什么人?因什么被害死?为什么还要假扮他们演戏给我看?谁又想烧死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两个外地人真实身份是‘背叛者’,他们也是被你吸引过来。人是我杀的,我们这种人的宿命就是毫无包容的仇杀,今天他杀我,明天他被杀……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关心太多事。反倒是你,半只脚踏入禁区的人,没人知道你。谁都不了解你,同时也在防范你。至于你说的‘假扮’那两个外地人,那纯属是我瞎掰,我在他们引你进洞的时候就动手弄死他们,那就是两个活人。谁告诉你他们死了谁就是‘背叛者’,谁就是我们复仇的对象。其实你也猜出来了吧,火屋事件究竟是什么人干的,没有当场杀你只不过没有得到上级的指示,没有烧死你不过是想引出我来,也就是说,我们都已经暴露了。即便是亲人他们都能痛下杀手,何况是同学朋友?这个你好好把握,别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被组织抹杀,毕竟你已经回来了,这是事实!”老勒似乎打了鸡血,一直激动不已,半跪地上,满口命运啊复仇啊,就像是教唆我去犯罪的洗脑砖家。
“所以你把我变成这幅模样,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杀人机器?”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是从头到脚底的疲惫。到头来,我一心想追求的结果竟是这般残忍!
“‘杀人机器’?是的,你准确概括了你将来的半生该如何度过——为我们杀人,为我们卖命,”老勒站起来拍了拍我的头,竟然丝毫不怕我,“我已经给赵于笠注射药剂,活不久了,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吧。恨我就使劲的恨,想杀我就趁现在,要不然,我死后你就体验不到复仇的快感。”
“你要死了?”
“是的,我也快死了。我向自己复仇,毁灭双手沾满献血的我。我死后会有人来接替我,你认真听命于他们就不会有苦头吃。还有,在我死后请炸毁这座地下室,把我所造的恶果全部毁灭。就算你是机器,也是我创造的最后的一台,唯一的一台,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舍得让你快速报销的。所有的门都被我破坏了,如果你想观光那过后再炸也可以,不过要速度点。”
“赵于笠在哪?”
“一直走,左拐有个实验室,她被我锁在那里。她可能被我折磨疯掉了,精神错乱,疯言疯语。”
这时,老勒的鼻子已经开始流血,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仿佛已经认命了。而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死掉,毫无动容。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或许和他一样,认命了就麻木了。
最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劝我好好活下去,就永远合上眼睛。我在他旁边找到了打火机和半截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我跨过他的尸体,朝前走去,左拐,果然看到赵于笠半身裸体吊在半空,她的身体有很多伤口,衣服破破烂烂,血肉模糊,要不是她的脸,我真的很难想象她就是赵于笠。
此时的赵于笠已经被我的脚步声惊醒,由开始的大喊大叫到低声呻吟,期间我一动不动,就坐在地上,抽着老勒余下的半截烟。烟雾缭绕,仿佛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从前的我相信一句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的我仍然相信,我缓步走过去,在贴近赵于笠的地方,轻轻抚摸着赵于笠的侧脸,说道:“乖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知怎么的,我竟然被我这句话弄哭了。我一用力就拉断了捆绑她的铁链,脱下衣服给她套上,她根本没有跑,就像猫儿一样,缩在我怀里。
“我没有杀过人……我没有害过人……我没有……”至始至终,她一直低声说着这句话,似乎在背书,又或者是诅咒,是阿勒这个男人给她的诅咒。她断气前一刻还在口述着这句话。
我从她冰冷的脸庞抽开手,把她的尸体平放地上。就离开了这个地方。一路上,我经过很多很多的类似这样的房间,有的人已经死了很久了,一堆堆人骨就堆在过道边,丝毫不加掩饰。与其说这里是实验地,不如说是地狱。我终于能理解,老勒所说的杀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而我,也同样被诅咒了……
这座地下室就连接那间简陋的诊所,有关阿勒与她的一切恩恩怨怨也就在这里终结,而我也将在这里开始和别人不一样人生。按钮就吊在门口处,上面什么都没有,看来阿勒不打算留下遗书之类的。
我按下按钮,随着一声爆炸,被轰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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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醒来是在三天后的晚上,身在草丛堆中,因为太晚,又重新睡了过去。天刚一亮,我就立马下山去,趁村民没起,捞走一件衣服套上。
回到事发地点,那里已经被警察围了起来,眼看过去,一片废墟。因为没什么人在里面住,连挖掘机都懒得请。单单是围上警戒线,做个现场勘查就草草了事。毕竟过有几天了,爱看热闹的村民早就散了,对这里不再理会,各干各活去了。除了七大姑八大姨还扯那爆炸如何如何外,就没人关心。没人会在乎村里少了一个叫阿勒的人,仿佛他在他们的世界里就没有存在过。他和她都是一样的,在平常人的世界里就是一个过路人,没人会记得住上街时从身边走过的人的样子。哪怕碰了一下肩,接过一下道,到后来也只有一个印象是:好像有这么个人吧。
我身上没有钱,去车站都是趁检票员不注意时候跑上车,就算被发现,我也能跳车逃跑。我就像个怪物,感受不到痛,感受不到饿。即便已经恢复了手脚原来的模样,但我仍没有摆脱阿勒给我的诅咒。
在爆照后的一个星期,我不再感不到痛,原因是我那时候差点被城管打死,我在路边摆摊卖影碟,仗着身体强悍,在城管面前吆喝卖东西,如此不要命的行为彻底激怒其中一个胖城管,他抓住我的头猛摔地上,当时就留了一地血,我瞬间就懵了。他还不罢休,整个人跳上来,看势头要把我踩死,除了身体骨头响起的咯咯声,以及城管发出的咒骂声,我的耳朵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最后还是胖城管旁边的其他城管劝架,才把我从虎口救出。他们一人一脚意思意思后就赶紧拉走暴怒的胖城管。
有几个好心的市民上前询问我的伤势,问我用不用叫救护车,我勉强回了句不用,他们才没有打电话,只是往我鞋內塞进几张钱票就走了。晚上,我捡起鞋就往小卖铺走去,买了关东煮解决许久不见的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