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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东有客星来 第十五章 山中不知处,飞龙折角还(三)

第一卷 东有客星来 第十五章 山中不知处,飞龙折角还(三) (第2/2页)

穿土红色褂子的无疑是官差,他押着的那个人……
  
  老二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脖子更向前探出些。
  
  “西十里的铁木匠,”身旁传来淡淡的声音,“你个半瞎子。”
  
  老二转过头,声音的主人是个车轮儿般圆润的大胖子,与他的声音并不相配。
  
  “哥。”裁冰也在。老二低下头,才在人缝里找到她。
  
  “怎么回事?”老二冲妹妹笑笑,转而看向王轮儿。
  
  “过来说话。”
  
  王轮儿握住老二抬起的手,将他拉到人群之外、一棵老槐树下。裁冰也跟着小跑了过来。
  
  “官差拿着你的龙头当饵呢,你这傻妹妹不也上当了。”他说这话带着些嘲讽的笑意。裁冰听到了,不知是生气还是厌恶地瘪起嘴巴,在他腰间的肥肉上狠狠一拧。
  
  王轮儿喉中暗哼一声,咬紧了牙。
  
  这一把捏了好久,终于松开时,王轮儿长舒一口气,接着说道,“有贵人愿意花大价钱到这山里来请木工,这样的诱惑确实难挡,”他近乎谄媚地看着兄妹俩,那神情好像在说,换了我也会上当,“大概是看到没人站出来,铁老大又是镇上唯一的木匠,所以动了贪念,想要冒名顶替吧。”
  
  “没想到做了你小子的替死鬼。”
  
  说着那胖子又笑了。
  
  “你小子还没说怎么让龙头出了你家,到官差手上的呢。”老二看着王轮儿满脸东方朔式的“老子天下第一大智慧”,只想快点撕烂这副嘴脸。
  
  果然,这话把他噎住了。王轮儿支吾了一阵,“……这……这不好说,总归……总归不能赖我!”最后决定不要脸地搪塞过去。
  
  其实他是知道为什么的。王家两个男人两张嘴,一日三餐,靠的都是西十里的小寡妇。她男人留下的几亩地,全靠轮儿爹耕种,轮儿爹看她可怜,未要过半分力钱。所以小寡妇每隔几天都会来王家做上好几天的饭菜,未时来、申时走,一去多年,一次也未与轮儿爹打过照面。
  
  王轮儿将这事瞒得极好,对外都说是自己给爹爹做的饭。东十里人家不多,轮儿爹白日不归家更是有目共睹,所以乡邻间并未有多少闲话传出。
  
  陈二白连着一个多月往王家跑,刚开始王轮儿还提心吊胆,生怕他们撞见;可后来看见他专心雕刻时雷打不动的样子,王轮儿便大大方方请小寡妇进灶房做饭了。
  
  许是那断角断须的龙头可怖得很,在柴堆里遭那小娘子看见,随手抛进山里了。
  
  这本是不该让第四个人知道的秘事,王轮儿既然知道灶房常有人进出,便早该将那龙头烧了。这的确是他大意了,所以他不打算跟陈二白细说。
  
  “既然官差已经抓到人了,你也就不必提心吊胆,看他们那模样不像是打破砂锅的人,都是拿官饷混饭吃,想必不会深究。”王轮儿说得头头是道,但事实上他只是想岔开话题。
  
  “那那个人怎么办?”裁冰指着戏台上的铁木匠,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
  
  “不抓他,抓你哥啊。”王轮儿身子向前一耸,像在吓唬小孩儿,“怪他自己贪财,帮你哥挡灾啦——”他伸出根手指,想要戳裁冰的额头,被老二握住了。
  
  “要抓也连你这个死胖子一起抓,”老二握着王轮儿的手指,将它推回到后者的胸前,“可这事跟铁伯没关系,他不该受罚。”老二在心里认定这是杀头的大罪,不过怕吓着妹妹,所以嘴上只说是“受罚”。
  
  “那你自己死去,反正官差不会空着手回衙门。”王轮儿轻蔑地抬抬下巴,甩开老二的手。
  
  “我们……”老二本想说路上截人之类的主意,这时后方的戏台又骚动起来,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
  
  原来是衙役拔刀出鞘,横在了木匠的脖子上。
  
  “大家好好想一想,吃鱼节送完天女过后,还有没有一项活动,要用到这东西的。”巡检大人从柱子的阴影里走出来,举起那颗折角断须的龙头。
  
  台下的人们面面相觑,巡检大人确实冤枉他们了——这其中的许多人,连“斩龙角”是什么都不知道。
  
  老二不知道这位老爷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将“赠鱼节”说成“吃鱼节”让他很不爽快。
  
  “你说这东西是你做的,那你一定知道,这东西是谁订的、是谁斩的、又是斩给那些人看的吧。”巡检大人见台下无人应答,便低下头,问那跪在地上的木匠。
  
  “不……不是……不是我做的,不是……不是……”刀架在木匠的脖子上,他都不敢摇头,只好一个劲地说不。
  
  “他说不是他,”巡检大人抬起头来,再次望向台下的人群,“不是他,那是谁呢?”
  
  巡检大人向台子边缘走出几步,装模作样地皱起眉头。
  
  “诸位都不说话,是瞧不起鄙人吗?”他佯装愤怒,并不像真正愤怒的人那样、失去对喉咙的控制,“依我看,在场的诸位……”
  
  “都有嫌疑!”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锃!锃!锃!锃!台下的十多个衙役一齐拔刀出鞘。骚动霎时止住。
  
  “毕竟斩龙角不是在自家卧房唱戏,一个人不起劲的。”巡检大人笑笑,“再没有人站出来,就得劳烦大家,都去衙门走一趟了。”
  
  十多片白铁刀刃在日光下也寒意逼人。
  
  静穆的人群中,一个少年伸出手,想要拨开一条路。
  
  “你疯了吗,他不敢的。”王轮儿伸出手,拉住陈翦雪的肩膀。
  
  陈翦雪掸开他的手,继续往人群中挤去。他想,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受罪,那这个人当然应该是自己。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没有不损一人的办法了。他多希望铁木匠不要被那一点点贪心蛊惑,也许这样,官差们便会一无所获地返回县衙,而自己,也能在风波过后全身而退。
  
  但现在没有办法,如果他不站出来,少说铁伯会死,更可能整个歇亭都要受牵连。不可以,不可以。
  
  陈翦雪离戏台越来越近了,巡检大人已经注意到这个少年,但他没有说话。
  
  整片山林的草木都在簌簌抖动着,那声响在这样的静穆中尤为明显。但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耳朵里只有心脏泵起血液的声音。
  
  咚!咚!咚!咚!远处传来战鼓声,空洞悠远、不似来自人间。
  
  光线变暗了,人们抬起头,无边的黑云正在迫近。
  
  马蹄声、战吼声、兵戈碰撞声。
  
  衙役们那十多把白铁大刀还举着,在这样的天色下黯淡了许多,人群忘记了它们的威胁,再度骚乱起来。
  
  巡检大人不再注视着台下的刁民,他抬起头,望向西面的林子。借着戏台的高度,他比下面的人们更先看到那周身缠绕着黑雾的铁骑、看到大地在他们的脚下呻吟。
  
  咚!咚!咚!咚!
  
  人们呆站着,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情形。
  
  “哥,那是什么?”裁冰的小手不自觉地攥住二哥的四根指头,一双写满疑惧的眼睛望着他。
  
  老二不再向着戏台慷慨就义了,更眼前的事让人们忘记了眼前的事。
  
  他把手放到妹妹的头上,双眼只是凝视着远方的异象,那里并没有答案。所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黑色的骑兵结成雁阵,只有他们手中的兵刃闪烁着常世的寒光。
  
  人们不认识这些黑色的怪物,但他们认识怪物手中的刀剑。
  
  “跑啊!”
  
  是王轮儿焦急地大喊一声,腾起他两百斤的身体,拉上一旁呆立着的陈翦雪。
  
  人群也被这一声喊惊醒过来,他们推搡着,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只有王轮儿拉着老二、老二拉着裁冰,三人最先从人群中挣出、没命地向东奔去。
  
  跑到东街口时,裁冰跑不动了,她扶着牌坊,呼呼地喘着气。
  
  王轮儿和老二围过来护住她,裁冰调整着呼吸,努力回复着体力。不经意间,她回头看了一眼。
  
  小鹿似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手自己抬了起来、为了捂住嘴巴。
  
  另两人看见她受惊的脸庞,也跟着回过头去。
  
  黑色的骑兵在歇亭的街市上横冲直撞,一道银白色的影子在其中穿梭着。
  
  那是一位戴面纱的纤柔女子,乌黑的发髻上插着两对镂龙纹的银钗,白纱从她的头顶垂到马背上、一直裹住那白马的尾鬃。
  
  她侧骑在马上,一双包裹在银色胫甲中的玉腿并垂着,像是侧坐在船边的渔家少女;两把细长的弯刀随着马儿的奔跑而划动,那弧线如此顺滑,便如同少女将手伸进湖水里、任由水流从她的指间穿过,采起漂浮的荇菜。
  
  少女的眼中无悲亦无喜,只有些大好春光、都要虚掷在这采荇小舟上的慵懒烦闷,那是对邻家痴儿最天然的撩拨。
  
  白马又在歇亭的街市上兜转一圈,在最末处不可思议地一回转,直向东街口牌坊下的三人而来。
  
  陈翦雪原本望着这行云流水般的刀马律动看呆了,绝尘而来的白纱女子不带一丝杀气,但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让他挣脱了出来。
  
  裁冰还在望着那白纱女,像在欣赏一段舞蹈,好像她即将带来的不是死亡、而是超脱。
  
  老二抓紧妹妹的手,拉着她继续向东跑。裁冰回过神似的晃了下脑袋,双腿又有了力气。
  
  “还有王轮儿呢!”她回过头,看见那胖子还定在原地,垂涎着眼前的绝色。
  
  又长又细的弯刀划上他的脖子。
  
  裁冰在惊恐中张大了嘴,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响。白马已经来到她面前。
  
  那集天下优雅灵动的生灵冰嬉似地转出个圆角,侧骑的白纱女与兄妹俩背对着。
  
  只见她反弓起腰身,像在船上打了一天的荇菜、打着哈欠伸起懒腰的少女,右手微微曲着,那又细又长的弯刀便随白马奔驰而舞动起来。
  
  老二一把将妹妹拉到身前,护在怀里。
  
  那弯刀从他的右肋划到左肩胛,没有一滴血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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