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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水落石将出

第二十五章 水落石将出 (第1/2页)

肃杀满天风雪里,玉虚燕脂凝夜紫。
  
  大战虽息,杀伐虽止,殷红犹存。
  
  原本清净纯洁之地,这时一片血腥狼藉。
  
  凤九天一生向善,从未想过要滥杀一个好人。
  
  此刻目睹满山的尸骨,心中尽是惆怅与唏嘘。
  
  “到底何为正?何又为邪?”
  
  凤九天目视远方,似在问苍天,又似在问自己。
  
  这时茶仪卿默默走到他的身后。
  
  “世间正邪难分,凡事问心无愧便是。”
  
  “以杀戮证明自己无辜,又怎能真的无愧?”
  
  “你是不是想起了廖前辈?”
  
  “是啊,他当时心中恐怕比我更难过。”
  
  “小九,你变了,终于还是变了。”
  
  “或许吧,我以前杀伐果断,此刻却悔恨良多。”
  
  “小九,不必自责!你所言不错,以剑卫道亦是善举!”
  
  凤九天转过身,两人紧握双手,并肩而立,默默注视着天边那轮如血的残阳。
  
  当晚,三人趁夜下山。
  
  他们都身受重伤,自然不能再住破旧的古庙。
  
  山下人烟虽稀,却幸好有位茶仪卿的故交,于是三人加快脚步,到他庄中留宿。
  
  主人腾出几间上房,安排三人住下了。
  
  凤九天整晚都在床上辗转反侧,忧心忡忡。
  
  龙行云是正道之首,本该神圣不可侵犯,但在舅父记载中,他却是个小人,弑师夺权、残害同门的小人。
  
  若放在往日,他会深信不疑,但此刻却怀疑是敌人嫁祸之计。
  
  他只得披衣而起,敲响了茶仪卿的房门。
  
  茶仪卿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扰,但对凤九天却是个例外。
  
  “小九,你找我是为龙前辈的事吧?”
  
  茶仪卿缓缓打开房门,笑着望向凤九天。
  
  凤九天闻言一愣,随即用力点点头。
  
  两人步入房中,相对而坐,秉烛夜谈。
  
  “茶兄,依你看舅父记载之事是否可信,龙前辈到底是善是恶?”
  
  茶仪卿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开口反问。
  
  “小九,你知道我们为何至今没找到真凶吗?”
  
  “不知。”
  
  “那你知道为何有那么多无辜之人接连惨死吗?”
  
  “不知。”
  
  “还有,你知道我们忽略了什么?”
  
  “不知。”
  
  凤九天面色凝重,每句“不知”中都是无可奈何。
  
  茶仪卿并没有取笑看似有些发懵的凤九天,反而十分郑重的继续说着。
  
  “期初我也不知道,直到凤前辈意外离世方才找到原因!”
  
  “什么原因?”
  
  “我们太依赖自己的眼睛了,太舍本逐末了!”
  
  “眼见为实,不依赖眼睛,那该如何判断?”
  
  “自然是靠心,具体即为逻辑。”
  
  “你此言何意?”
  
  “我们已陷入凶手彀中,一切眼睛看到的都不可信!”
  
  “你说的太云山雾绕了,我听不懂!”
  
  “简单点儿说,我们不要再轻信任何表面的证据。”
  
  “我们本来就缺少证据,若再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之奈何?”
  
  “我想我们要辛苦一点了,明日便启程。”
  
  “启程?你想去哪里?”
  
  “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找我,想让我随你去哪里吗?”
  
  “去……去涟霞山!一路行来,险些忘记!”
  
  凤九天眼睛突然亮了,仿佛被惊醒的梦中之人。
  
  茶仪卿淡淡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晨曦入深庄,初日照清虚。
  
  三人起得很早,正在促膝清谈。
  
  “茶兄,我们今日何时动身?”
  
  “辰时末动身。”
  
  茉莉闻言微微一愣,不解地看向两人。
  
  “凤少侠,你们伤势未愈要去哪里?”
  
  凤九天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斜眼看向茶仪卿。
  
  茶仪卿轻摇折扇,对茉莉温柔的笑了。
  
  “莉儿,我们要去武当山紫霄岩……”
  
  茉莉不待茶仪卿说完,眼中就露出了惊诧之色,如此神情在她眼中一闪即过,宛如过隙的白驹。
  
  “你……你们去紫霄岩做什么?”
  
  “听说魔头谭安洺命丧于此,故此想去一游。”
  
  “他不是魔头!而且……你们不再破案了?”
  
  茉莉初时有些愤怒,可随即又迅速的缓和了。
  
  茶仪卿似全未察觉,只是不断催促着凤九天。
  
  “小九,你快去收拾东西,再耽搁一会来不及了!”
  
  他随后又看向茉莉,继续温柔的说着。
  
  “莉儿,那里风景优美,你一定会喜欢!”
  
  茉莉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柔声回答。
  
  “萧郎,我伤势严重,还是不去了……”
  
  “那我也不去了,留下陪你。”
  
  “不用,凤少侠更需要你,你还是陪他去吧!”
  
  “可你的伤……”
  
  “你难道忘了,我可是神医,不会有事的!”
  
  茉莉故作轻松的笑了,手却下意识按向伤口。
  
  茶仪卿温柔的笑了笑,神情显得有些不舍。
  
  不久,两人辞行而去。
  
  他们一路夜行晓住,数日方至涟霞。
  
  两人从小均长于此地,上山自无阻碍。
  
  但他们并未光明正大上山,而是选择夜探。
  
  两人武艺虽非天下第一,江湖上却也罕逢敌手。
  
  凤九天对自己轻功很自信,同时更相信一件事。
  
  若自己闯不上去,凶手也决计不能!
  
  夜,深夜。
  
  又到深秋,天地萧索。
  
  水云阁虽不大,但实力绝对强悍。
  
  正常人都会选择奇径上山,疯子才会硬闯正门
  
  凤九天绝对不是疯子,他想凶手多半也不是。
  
  天下哪有独步武林却又智慧无双的疯子呢?
  
  一条潺潺的小溪,蜿蜒着绕过山腰流到后山脚下。
  
  在月光映照下,溪水显得更加明亮。
  
  两人走了一段路,忽闻水声极大,滔滔不绝,仿如雷鸣。在高山之上,只有瀑布能发出这么大水声。
  
  瀑布从山顶飞流而下,气势磅礴,极是宏伟壮观。
  
  “小心!快到第一处关卡了!”
  
  两人脸色一凝,相视点头,小声齐齐说道。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果然见前面是一片空地,旁边有个小水潭。
  
  潭边一条小路上,一个红衣老者负手而立。
  
  貌不惊人者,未必技不惊人,这位老者正是实例。
  
  两人正想悄悄避过,却突听老者一声暴喝。
  
  “什么人!不要鬼鬼祟祟,速速现身!”
  
  凤九天瞳孔骤然一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他的轻功,想避过一流高手也绝不废吹灰之力,但老者却能在瞬间发现自己,实在难以置信。
  
  剑,寒芒一闪。
  
  凤九天不想伤人,不代表凶手不想。
  
  想彻底查明真相,只得考虑一切可能。
  
  凶手连环几剑击伤老者,也是可能之一。
  
  老者见到寒芒一惊,斜里猛滑出了三四丈,随即他又是一声暴喝,双掌齐齐击出,招数刚猛绝伦,快如风,烈如火,疾如电。
  
  凤九天并未闪避,挺剑直上,颇悍不畏死。
  
  若还在乎生死之人,谁会冒死刺杀阁主呢?
  
  两人以快打快,招招神速,式式迅捷。
  
  凤九天罕有败绩,自然不会败于老者手下,但却拖过几十招方才取胜,众弟子早已围拢。
  
  凤九天并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心中疑惑越来越重。
  
  “什么人!为何夜闯涟霞奇径!”
  
  为首一名英俊少年,点指凤九天喝问。
  
  凤九天并不答话,只朝他微微一笑,茶仪卿不再隐藏,径直走了过来。
  
  “周维师弟,好久未见了!”
  
  为首少年见到茶仪卿,这才露出笑容。
  
  “你……你是萧师兄?”
  
  “没错,多年未见,幸未遗忘。”
  
  “那这位是?”
  
  周维一指凤九天,朝茶仪卿问道。
  
  凤九天冷笑了数声,一字一顿说着。
  
  “连我都不认识,真枉费家父一番苦心!”
  
  周维闻言一愣,仔细打量再三,忽然笑了。
  
  “是凤师兄啊!恕我眼拙,见谅见谅!”
  
  众人见大水冲了龙王庙,全都笑着寒暄了一阵。
  
  凤九天并未多说什么,径直走到一人身边。
  
  这人年纪略长,长相朴实和蔼,始终一言不发。
  
  “牧兄弟,数年未见,愈发老成持重了。”
  
  “师父一去,自要越发谨慎。”
  
  “难道在我面前都不能袒露心扉?”
  
  “无话可说,还望谅解!”
  
  凤九天不悦的点点头,悻悻的转身离去。
  
  当晚两人宿在山上,但谁也无心睡眠……
  
  “茶兄,牧兄弟像变了个人,真是太……”
  
  茶仪卿并未搭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茶兄!你睡着了?”
  
  “没有,我在想牧兄弟为何会变。”
  
  “我就随嘴一说,何必当真?”
  
  “不!他以前虽沉默寡言,对你我却无话不说。”
  
  “难道你怀疑他,也是别人易容的?”
  
  “这倒未必!或许他有难言之隐。”
  
  “当众不好直说,难道不会私下来找我们?”
  
  “或许有人不想让他来!”
  
  “你是说表面一团和气,实则暗潮汹涌?”
  
  “不然你认为凶手是如何躲过重重警戒的?”
  
  “周维不像坏人,其他人又无实权……”
  
  两人谁也不明所以,只得躺在床上沉默不语。
  
  困惑与死寂,往往比死亡更令人惆怅……
  
  突然,一张纸条从门逢塞进。
  
  两人相对无言,一时俱感茫然。
  
  凤九天连忙起身,悄然来到门边,他一手捡起了纸条,一手推开了房门。
  
  房门被推开后,连条人影都没有看见。
  
  “小九,刚才是什么人?”
  
  茶仪卿此刻也到了门口,目光很是警觉。
  
  凤九天摇了摇头,把纸条递给了他。
  
  “我也没看见人,只捡到这个。”
  
  茶仪卿连忙打开纸条,小声读了起来。
  
  “光接天色,霞似紫烟。心惜春暮,期已近前。”
  
  凤九天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索性夺回纸条。
  
  他看着几行诗句良久不语,眼中写满莫名其妙。
  
  “这是父亲的诗,为何缺了四个字?”
  
  茶仪卿略一犹豫,脸上忽显忧虑之色。
  
  “不好!水云阁果然有问题?”
  
  凤九天愈发不解,指着脚下砖石甚是疑惑。
  
  “水云阁?你是说我们所处的水云阁?”
  
  “是的,这首诗哪里缺字?”
  
  “每句都缺第一个字。”
  
  “这四个字分别是什么?”
  
  “‘水’、‘云’、‘有’、‘归’。”
  
  “如果归通鬼,你连着读读。”
  
  “通鬼?水云有鬼?水云有鬼!”
  
  茶仪卿点了点头,再次陷入深深的沉思。
  
  凤九天却有些坐不住,想要当即查个究竟,但却被茶仪卿出手拦住了。
  
  “小九,不必着急,三日内定会真相大白!”
  
  茶仪卿远望着窗外,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两日间,他们如同无事人一般,到处赏风观景。
  
  直到第三日午后,这才告辞下山。他们在山下一处废庙里,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一行人。
  
  这些人都是萧府家丁,十分可靠的家丁。
  
  茶仪卿当众宣布了计划,一个无比精巧的计划。
  
  只要计划顺利完成,所有的秘密都将见分晓。
  
  傍晚,夕阳如血。
  
  最后一缕阳光,将涟霞山映衬得分外沧桑。
  
  突然,水云阁响起了叩门声,叩门的是个女子。
  
  很快大门缓缓打开,开门弟子带着一丝敌意。
  
  “姑娘,我们水云阁早已不待外宾!”
  
  “我不是外宾,带我去见周维!”
  
  弟子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快步离开了,不多时他便出来了,
  
  周维跟在他身后。
  
  周维神情有些戒备,在见到女子后则转为喜悦,随即又充满疑惑。
  
  “灵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几步凑到女子耳边,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这女子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谨慎的点点头。
  
  “事关重大,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周维双眼紧紧盯着女子,心中似乎若有所思,良久之后他才郑重点头,把她带进一间僻静的空房。
  
  房间门窗紧闭,气氛十分凝重。
  
  这气氛不像兄妹相聚,却似卧底接头。
  
  “妹妹,这些年你还好吗?一直都在凌霄派?”
  
  “几年前我意外遇险,曾下山疗毒。”
  
  “难怪我向师父询问,他说你性命垂危。”
  
  “是的,幸亏有寒天在,才保住性命。”
  
  “你怎知我在此处?莫非你已经知道师父的事了?”
  
  “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该瞒我。”
  
  “是师父派你来的?”
  
  “没错,师父派我来暂时接替你。”
  
  “我已在此隐姓埋名了十八年,师父为何突然急招?”
  
  “师父没说,好像事情极其重要!”
  
  “好!我这就和几位心腹交代一下。”
  
  周维说着就要出屋,苏灵鸿却突然叫住了他。
  
  “星天,你先等等!”
  
  “星天?你不是一向叫我哥哥吗?”
  
  “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交待一件事。”
  
  “什么事?”
  
  “阁中有哪些人是需要提防的?”
  
  “这……或许只有一个人。”
  
  “谁?”
  
  “那个姓牧的!牧巍!”
  
  苏灵鸿点了点头,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周维并未理会她的神情,径直走出房间。
  
  不多时,周维带回三个人。
  
  这三人之中,也包括红衣老者。
  
  “你我兄弟不分彼此,有些事儿也不必瞒你们。”
  
  周维看看神情肃穆的三人,又指指苏灵鸿。
  
  “这位是我亲生妹妹苏灵鸿。”
  
  “星天贤侄,令妹前来所为何故?”
  
  “她受师父委托,暂时代管水云阁。”
  
  “暂时代管?龙兄此举何意?”
  
  “我也不知道,定是师父那边出事了,好像事关重大!”
  
  “龙兄向来谨慎,想来真的出了大事!”
  
  “所以我必须马上下山,舍妹就拜托几位了。”
  
  三人郑重地点点头,他这才快步下山去了。
  
  “三位伯父,你们如何看待牧巍?”
  
  苏灵鸿目光扫过三人,语气显得有些神秘。
  
  三人先是齐齐一愣,随即红衣老者才缓缓开口。
  
  “牧巍虽表面忠心,实则另怀鬼胎!”
  
  “那你们为何不将其除去?”
  
  “他和凤九天、茶仪卿极熟,死了易引起怀疑。”
  
  “可他们刚刚来过,怎知日后还会再来?”
  
  “当年云松青死时他们就来过,今日不也又回来了?”
  
  “倒也有理!我想我应该见见他!”
  
  “你是女人,或许真能让他回心转意。”
  
  三人朝苏灵鸿一笑,随即出屋把牧巍叫了进来。他们本想看看苏灵鸿的手段,却都被她尽数请了出去。
  
  此刻,屋里只剩下苏灵鸿和牧巍两人。
  
  苏灵鸿朝他笑笑,牧巍却神情默然。
  
  “牧兄弟,周维,也就是苏星天已走,你可以说真话了。”
  
  “说真话?说什么真话……”
  
  牧巍正感到莫名其妙,苏灵鸿却抬手揭下了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脸不是女子,却是位儒雅公子。
  
  牧巍突然见到此人,欣喜与担忧瞬间浮现。
  
  “萧贤弟,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料定你是畏惧周维,才不敢讲实话。”
  
  “没错!周维就是龙行云大弟子苏星天!”
  
  “杀死师父的是龙行云?”
  
  “是的!就是那人面兽心之辈!”
  
  “他为何要杀死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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