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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正邪终难辨

第二十七章 正邪终难辨 (第2/2页)

“咳……咳……咳……”
  
  茶仪卿身中一掌,加之药效渐失,开始猛咳起来。
  
  魏临渊,我纵死也要为天下除贼!”
  
  “贼?向来成王败寇,我自为王,尔等才是贼!”
  
  凤九天眼中杀意愈甚,流云剑更加凌厉。
  
  他眼见挚友受伤,心中彻底只剩下了杀念。
  
  剑气、扇影、掌风,充斥在天地间。
  
  天门山的石穴,仿佛在冲击下都几欲坍塌。
  
  魏临渊武艺无疑独步天下,纵然神魔也难挡一击。但时间一长,他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他知道自己消耗过大,只怕再难久战下去。
  
  方才缓慢而优雅的招式陡变,变得凌厉而迅捷。
  
  他整个人已化为一道残影,天门山尽为掌印所弥漫。
  
  茶仪卿早已不顾生死,纵然吐血不止也要硬拼到底。
  
  “小九!我们坚持住,他百招之内必败!”
  
  茶仪卿说着纵身跃起,随即他身子猛地俯冲而下,于此同时他右手挥扇斜劈,折扇瞬间化为一道疾风。
  
  这道疾风利过神兵、快似闪电、寒若玄霜。
  
  他动作无比飘逸优雅,使出的却是整套扇法的精髓。
  
  魏临渊也是人,是人心中就难免会有畏惧。
  
  此刻他的神情凝重而焦灼,明显已略感忌惮与惶恐。
  
  “呲啦!”
  
  折扇划破长袍,鲜血淋漓。
  
  鲜血带给魏临渊的,竟不是畏惧而是疯狂。
  
  他像只受伤的猛兽,攻势竟愈发凌厉。
  
  茶仪卿不禁微微一愣,显是感到难以置信。
  
  凤九天却不理会这些,手中流云剑犹自攻出。
  
  三人已彻底拿出平生绝学,只为制对方于死地。
  
  刹那间百招已过。
  
  魏临渊已全无血色,招数也渐渐变慢。
  
  他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眼中闪过一丝费解,但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早已无力分神。
  
  凤九天虽也精疲力尽,攻势仍不敢放缓半分。
  
  “咳……咳……咳……”
  
  茶仪卿再次猛咳起来,闻之令人无限怜悯。
  
  凤九天偷眼看向茶仪卿,目光中满满都是关切。
  
  “茶兄!你身中剧毒,还是暂且撤手吧!”
  
  “小九,我若撤手,只怕你一人……”
  
  “无论如何,我也不许你死!”
  
  茶仪卿只得微微颔首,身子向后飘出数丈。
  
  魏临渊见茶仪卿已撑不住,不禁冷笑数声。
  
  “哈哈哈,看来你们今日必死无疑了!”
  
  魏临渊再次探出魔爪,直抓凤九天前心。
  
  凤九天明知难挡,流云剑仍径直刺出。
  
  他的剑锋的威势如喷薄的火山,决堤的汪洋。
  
  似乎任何敌人在他面前,都能被他毁灭。
  
  宝剑在离掌三尺停住,两股无形的真气相抵。
  
  这一刻天地已然变色,日月也为之无光。
  
  时间似乎彻底静止,空间似乎也已不存在。
  
  茫茫宇宙之间,顷刻只剩下两股激荡的战意!
  
  “嗖!”
  
  突然一道疾风,激射向魏临渊后脑。
  
  魏临渊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就要撤身。
  
  凤九天眼中突然一亮,绝不会弃此良机。
  
  流云剑此刻剑芒大绽,宛如太阳直坠人间。
  
  在彻底笼罩天地的光华中,谁都再难睁开眼睛。
  
  “咔!咔!咔!”
  
  随着宝剑不断向前刺出,空气似乎已寸寸碎裂。
  
  魏临渊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凤九天反手一剑刺入他的肩头,霎时鲜血喷涌,直洒九霄!
  
  “不可能!我不可能输!”
  
  魏临渊颓然倒下,再无一丝力气。
  
  凤九天见状笑了,虚弱的举起宝剑。
  
  “魏临渊!血债当用血来偿,受死吧!”
  
  他此刻虽已脱力,但却随时都能了结魏临渊的性命。
  
  茶仪卿看着倒地的魏临渊,心头生出莫名的不忍。
  
  他脑中竟闪过了一个念头,放过魏临渊。
  
  还未及茶仪卿开口,突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两位少侠!渊儿欠下的血债,就由老夫来偿还吧!”
  
  一位老者缓缓走来,虽已上了年纪,依然英俊潇洒。
  
  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老者脸上,俱是惊讶而不解。
  
  “老伯!他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与您何干?”
  
  凤九天斜眼望向老者,语气困惑而冷傲。
  
  茶仪卿虽没有说话,目光却没有移开半分。
  
  魏临渊却突然笑了,笑容嘲讽中满是苦涩。
  
  老者并没有理会太多,只径直扶起了魏临渊,随后他缓缓开口,道出一句令人无比吃惊的话。
  
  “我是他父亲,他的债就由我来还吧。”
  
  凤九天痴痴地看向老者,半晌都不知该说什么,他突然想起了父亲和舅父,眼眶竟不自觉的红了。
  
  无论多么可恶之人,亲人都会视他如生命。
  
  人之所以区别于草木,岂不正是因其有情有爱?
  
  “小九,冤冤相报何时了……”
  
  茶仪卿按下他握剑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凤九天虽然难以接受,可还是缓缓收起了宝剑。
  
  谭安洺见状欣慰的笑了,同时拔出了长剑。
  
  他看了看已近崩溃的魏临渊,语气间语重心长。
  
  “渊儿,为父不该瞒你,对不起!”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父当年被陈前辈所救,才苟活至今。”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为何不告诉我,你还活着?”
  
  “我以为你外祖父会照顾好你,我以为你不会记得那些……”
  
  “你以为?就因为这些你以为,我放弃了一切!”
  
  “为父明白,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明白又有何用?你能还我时光,还给我一个父亲吗!”
  
  “这……我虽不能,但还望你能悬崖勒马!”
  
  “为你报仇我费尽心机,到头只换一句悬崖勒马?”
  
  “渊儿,是我欠你太多,希望能用生命换回你的原谅……”
  
  谭安洺说着深情的望望魏临渊,随后毅然横剑自刎。
  
  他的鲜血喷洒长空,世间所有仇恨似乎都在刹那间冰消。
  
  死人大多神情都很痛苦,可谭安洺的脸上却带着微笑。
  
  能以自己的死,换来儿子的生,他已感到莫大的满足。
  
  凤九天微微有些不解,茶仪卿却几欲潸然泪下。
  
  杀人不过头点地,一切血债已还,还能再求什么呢?
  
  “小九,我们就放过他吧……”
  
  茶仪卿说着转过身,神色有些不忍。
  
  凤九天无奈点点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希望他从此不要再害人。”
  
  魏临渊看着两人背影,突然大笑起来。
  
  他似乎已经离疯癫只差一步之遥。
  
  “你们以为天门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两人闻言不禁再次转身,四目紧盯魏临渊。
  
  茶仪卿用折扇点指魏临渊,大声喊了起来。
  
  “魏临渊!谈前辈已逝,你难道还不知悔改?”
  
  “悔改?是尔等逼死他的,又有何资格让我悔改?”
  
  “难道你非要逼我们杀了你!”
  
  凤九天再次拔出流云剑,眼中似要喷火。
  
  魏临渊此刻虽已无力再战,却仍显从容不迫。
  
  “哈哈哈,杀我?待我大军一现,必叫尔等粉身碎骨!”
  
  他说着在怀中取出一只玉哨,放在嘴边吹出高昂的哨声。
  
  随着哨声一支军队缓缓出现,整齐的脚步声震天撼地。
  
  “我早已备好十万大军,你们受死吧!”
  
  魏临渊又一次放声大笑,似乎已胜券在握。
  
  凤九天周身十分戒备,只待拼尽最后一丝气力。
  
  茶仪卿却没有丝毫紧张,只从容的摇着折扇。
  
  “茶兄!仅你我之力,如何与十万大军相抗?”
  
  “的确是十万大军,可十万大军听谁指挥还说不定呢!”
  
  茶仪卿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语气中带着得意。
  
  魏临渊脸上突然变得全无人色。
  
  “这……这不可能……怎么会是唐国大军……”
  
  “哈哈,就让朕为你好好解释这一切吧!”
  
  马上一人大笑起来,带着大军刹那到了近前。
  
  凤九天见来人竟是李璟,不由也感到万分吃惊。
  
  “李璟!此地属楚,你怎会在这里?”
  
  魏临渊点指李璟,连声音都变得发抖。
  
  李璟无比得意的笑了,手指向了远方。
  
  “楚?朕已带兵灭楚,此地已属大唐!”
  
  “你……你为了剿我,竟灭了楚国?”
  
  “你太自以为是了,朕灭楚是为了一统天下!”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十万大军潜藏于此?”
  
  “当然是你那些自鸣得意的鬼马车暴露了目标!”
  
  “唉,我只想以此恐吓村民,不料却反露行踪……”
  
  “哈哈,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我的十万大军现在何处!”
  
  魏临渊抱着万分侥幸的心思开了口,只望还有转机。
  
  李璟闻言却仰天大笑,用手指了指后山。
  
  “十万大军?那些乌合之众,早被朕尽数消灭!”
  
  “那……那我的逆鳞,难道……”
  
  “你说那些江湖宵小?一并被朕斩杀了!”
  
  “我的阿鼻呢?难道也落在你手中?”
  
  “阿鼻?朕不知道,或许是被你的残部带走了。”
  
  “一定是断梦!一定是慕容章背叛了我?”
  
  “像你这样的奸贼,就该众叛亲离!”
  
  “哈哈哈!朕不会败,朕永远不会败!”
  
  魏临渊大笑起来,双目已彻底失去神采。
  
  他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朕,显然称帝才是他心中所求。
  
  “大胆刁民!见到朕竟敢不跪?”
  
  魏临渊点指李璟,明显已经疯癫。
  
  李璟冷哼一声,极其轻蔑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抽出佩剑,就要了结魏临渊的性命。
  
  可魏临渊似乎已不知畏惧,竟朝李璟不断傻笑。
  
  李璟见状知其是真的疯了,不禁长叹着收起宝剑。
  
  魏临渊又跑来拉住茶仪卿,仿佛十分欣赏。
  
  “你足智多谋,朕封你为尚书……不,丞相!”
  
  茶仪卿长长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魏临渊随后笑着跑开了,到了众士兵面前。
  
  “众军听令!随朕出征,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魏临渊几乎和所有人都说了话,只远远避开凤九天,或许在他心中自己已是众生之主,却唯独驾驭不了他。
  
  “魏临渊,你害死我女儿,纳命来!”
  
  突然一位老者持剑闯上山来,眼中满是怒火,他虽不会武功,却仍举着剑要与魏临渊拼命。
  
  茶仪卿见到来人,神情变得惊讶而愧疚。
  
  “和大人,我们没照顾好令爱,实在……”
  
  “萧大人,这不怪你!我只要这恶贼偿命!”
  
  和凝说着高高举起剑,就要斩杀已经疯癫的魏临渊,他虽连半点武功都不会,但猛力挥出的宝剑却足以致命。
  
  魏临渊见到举起的宝剑,神情之间仍是全无畏惧。
  
  “哈哈,这是什么?好玩!快给朕玩玩!”
  
  他不断傻笑着,竟用手去抓剑锋,刹那鲜血淋漓。
  
  和凝见状忙用力夺剑,两人一时之间争执不下。
  
  凤九天看和凝被魏临渊害得也近疯癫,心中再次腾起杀心。
  
  他缓步走到魏临渊面前,拔出了锋芒毕露的流云剑!
  
  “奸贼!你虽已疯,罪业却难消!”
  
  流云剑刹那刺出,破空声震撼人心。
  
  就在剑离魏临渊三寸之时,突然脱手飞出。
  
  凤九天脸色无比惊讶,扭头看向远处。
  
  十几丈外,立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手中正握着流云剑。
  
  他此刻脸色虽很凝重,嘴角却仍带着微笑。
  
  “小友!冤冤相报何时了,放手吧!”
  
  “老神仙,他作恶多端,不死怎平众怒?”
  
  “谈大侠已死,他也疯了,还不罢休?”
  
  “可他若再贻害江湖,悔之晚矣!”
  
  和凝听见陈抟声音,也有些不满的扭过头。
  
  “陈老友,我女儿被他害死,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你杀了他又于事何补?”
  
  “可……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若真杀了他,想过后果吗?”
  
  “后果?什么后果?”
  
  “你若杀他报仇,就会有人杀你报仇,恩怨永世不休!”
  
  “但我的女儿,不会同意的……”
  
  “我了解莉儿,若她还活着,也一定会劝你罢手。”
  
  “唉,放下……这两个字易说而难做啊!”
  
  和凝无奈的长长叹息,最终还是缓缓收起长剑。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语气间也有些怅惘。
  
  “一切都过去了,老朽如今又孑然一身。”
  
  李璟闻言连忙看向和凝,十分真诚的开了口。
  
  “和前辈,您能谋善断,朕欲以国事相累,不知……”
  
  “伯玉,你或许是位明君,但老朽要让你失望了。”
  
  “不知和前辈欲投奔何处?”
  
  “知远正起兵抵抗契丹,正是用人之时,我自当辅之。”
  
  “也罢,是朕无此福分,就不强求了……”
  
  “伯玉放心,我去后定劝知远与唐国永世结好。”
  
  和凝说着朝李璟微微一拜,独自向东北而去。
  
  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凄凉,脚步却无比坚实有力。
  
  仿佛他去投奔的不只是刘知远,更是正义与希望。
  
  凤九天看着陈抟,左右为难。
  
  自习剑以来,他从未如此难以抉择。
  
  他看着眼前疯癫的魏临渊,心中五味杂陈。
  
  陈抟正想出言劝解,一个小孩突然跑来。
  
  “大哥哥!求求你,放过师父吧!”
  
  小孩跪在凤九天面前,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茶仪卿见到小孩后一愣,李璟此刻也呆住了。
  
  这小孩不正是赵迥之子,诬陷过茶仪卿的赵普吗?
  
  “小普,你刚才管魏临渊叫什么!”
  
  茶仪卿有些不敢置信,指着魏临渊问道。
  
  赵普闻言默默落下眼泪,伸手抱住了魏临渊。
  
  “他是我师父!除了父亲外和我最亲的人。”
  
  “师父?难道我出征的两年间,他一直在照顾你?”
  
  “是的!他本想把我做人质,可后来觉得我很聪明,也很可怜,就收我做了徒弟……”
  
  “唉!看来他良心未泯,若不是为了报仇,或许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求求您了!我父亲不在了,我不能再没有师父!”
  
  茶仪卿见到赵普的神情,不禁彻底动了怜悯之心。
  
  他扭头看向凤九天,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小九,仇是永远报不完的,是时候放手了!”
  
  李璟似乎也已动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凤九天。
  
  凤九天凝望四人良久,流云剑缓缓归入鞘中。
  
  月光清冷,洒满天门山。
  
  赵普搀着魏临渊,两人渐行渐远。
  
  陈抟笑着看向凤九天,缓缓开了口。
  
  “小友,你终能放下仇恨,老朽放心了。”
  
  “我虽已原谅他,可唯恐他再作恶。”
  
  “他真的疯了,再也不会作恶了。”
  
  “可万一他是装的……”
  
  “小友,你始终要记住,人心都是向善的。”
  
  凤九天缓缓点了点头,仿佛真的看透了一切。
  
  陈抟欣慰的笑了笑,好像看到了数十年前的自己。
  
  “陈前辈,您医术若神,还望搭救大唐百官。”
  
  李璟此刻下了战马,朝陈抟深深施了一礼。
  
  曾经李璟是那么倨傲,此刻却变得彬彬有礼。
  
  人终归都要成长,或许李璟真的已成长为一代贤君。
  
  陈抟闻言不禁微微一笑,似乎无比胸有成竹。
  
  “哈哈,伯玉如此看重贫道,贫道自当手到病除!”
  
  “朕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老祖应允。”
  
  “伯玉是想让贫道把睡仙功传给萧大人吧?”
  
  “正是!若您肯答应,朕必会重重感激您的!”
  
  “贫道久离红尘,功名利禄早不挂怀了。”
  
  李璟闻言又是敬重的一拜,请陈抟上了自己的宝马。
  
  陈抟缓步上了骏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陈抟上马后,茶仪卿不舍的望着凤九天。
  
  凤九天脸色有些复杂,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小九,此案已彻底了结,我该和伯玉回大唐了。”
  
  “茶兄,你……你别……”
  
  凤九天多想出言挽留,却知此时说什么也是枉然。
  
  他虽想过会有今天,可还是觉得来的太突然。
  
  茶仪卿拍了拍他的肩,最后毅然转身而去。
  
  “茶兄!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我们有缘,江湖自会再见!”
  
  他说着上了一匹白马,随李璟的大军而去。
  
  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天门山,转瞬只剩下凤九天。
  
  仿佛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归属,唯独凤九天孑然于天地间。
  
  他突然想起了三年之约,想起了魂牵梦绕的那个她。
  
  二十日后,夜。
  
  时光如水,又至春节。
  
  这无疑是个最温馨,也最残酷的节日。
  
  有家可归之人,自然都在乐享天伦。
  
  可无家可归之人,却愈发显得孤单寂寞。
  
  北风漫卷飞雪,呼啸着掠过白马寺。
  
  此刻庙门前兀自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的虽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却难掩惊世的容颜。
  
  小的天真烂漫,十分可爱,眼中闪着智慧的光。
  
  他们互相依偎在一起,显是对方唯一的依靠。
  
  “师父,今天是除夕,我们一起放花吧!”
  
  少年傻笑着点点头,好像十分高兴。
  
  小孩用火折点燃烟花,随后远远的跑开了。
  
  烟花霎时腾空而起,化为花簇,在夜空中美丽绽放。
  
  那璀璨而迷离的烟火,似比梦境更美好纯粹。
  
  可惜烟花易冷,任何美丽都终归是短暂的。
  
  空气中飘来一股浓浓的**味,似要点燃寂静的夜空。
  
  味道顷刻被北风吹散,乘着烟花燃落的灰烬飘向远方。
  
  该散的,终究会散……
  
  夜空中只剩下满天星斗,冰冷而凄凉。
  
  点点繁星,如那些无辜冤死的魂魄。
  
  它们在漆黑的天宇里喧嚣呐喊,久久回荡。
  
  少年身体猛的一震,深感罪孽深重。
  
  他感觉自己就像蜻蜓面对大海,无力飞过。
  
  他痴痴望着天空,心似也随着烟火化为灰烬。
  
  他神情落寞而忧伤,深邃的眼眶中流下两行热泪。
  
  他拉起小孩的手,相对无言,惆怅中转身而去。
  
  红尘万丈,他不知哪里是他的归宿。
  
  前路漫漫,他不知该走向何方。
  
  三千尘路上,从此再无人记起他曾经真实的模样。
  
  倘若一切可以重来,或许他会淡然仇恨,笑看红尘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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