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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争夫

172争夫 (第2/2页)

那些个路人皆是对着长庆、九华和罗其昉指指点点,目露轻蔑之色。
  
  董嬷嬷的脸都白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县主,还是进去……”董嬷嬷一把拉住了九华,想劝她进府说话。
  
  “啪!”
  
  怒极的九华直接甩开了董嬷嬷的手,她已经被愤怒所控制,无法思考,也不愿去思考,只想宣泄积压在心头多年的不满。
  
  为什么她的母亲是这么一个淫荡的女人!
  
  九华双目一片赤红,又朝长庆逼近了一步,愤然道:“自父亲去后,这些年来你身边男人不断,我有说过什么吗?!可是你竟然连自己的女婿都要下手,你……”
  
  说到这里,九华哽咽了。
  
  只要一想到她的罗哥哥所受的屈辱,她就心如刀割。
  
  九华的胸膛一阵剧烈地起伏,额角青筋乱跳,整个人形容癫狂,仿若疯妇。
  
  长庆被女儿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四周那一道道目光更是像千万道针一般朝她刺来。
  
  她怒,她羞,她疑,她惊……
  
  长庆现在顾不上跟九华计较,目光锐利地看向了罗其昉,红唇微动,想质问他到底是何意图,却又叫不出他的名字。
  
  这罗其昉竟然是女儿九华的丈夫,长庆想着心里就五味交杂,眼底明明暗暗,似乎酝酿着一股风暴。
  
  罗其昉深深地看着长庆、九华母女二人,轻启薄唇,幽幽地叹了口气,“都是我的不对……”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浑身弥漫出一股浓浓的哀伤,那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似无奈,似自惭,似羞愧,似悲伤……
  
  他眸中那种强烈复杂的情感像海浪般涌来,几乎要把长庆淹没,长庆身子微微一颤,瞬间明白了。
  
  是了。
  
  女儿一向任性,肯定是她一厢情愿地非要嫁给士衡,所以士衡才会跑了,士衡又怎会知道九华是自己的女儿……
  
  “士衡……”长庆喃喃唤道。
  
  “罗哥哥,不是你的错。”九华捂着胸口,心更痛了,这一切也不是她的罗哥哥自愿的!
  
  九华又上前了一步,“罗哥哥,我不怪你!”要怪就要怪她娘!
  
  罗其昉仿佛受惊似的又退了一步,闭了闭眼,无奈地摇着头,眸子里的哀伤浓得快要溢出来了。
  
  忽然,他毅然地转过了身,二话不说就朝那朱漆大门撞了过去……
  
  九华花容失色,惊恐地叫了起来:“罗哥哥!”
  
  长庆也是瞳孔猛缩,面色大变,高喊道:“快!还不……”
  
  其实也不用长庆吩咐,四周的那些下人们已经急忙冲上前,想要拦下罗其昉……
  
  “咚!”
  
  只听那一声如重锤般的闷响回荡在四周,也像是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长庆和九华的心口,令得母女俩呆若木鸡,动弹不得。
  
  “罗哥哥!”九华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尖锐得仿佛直冲云霄般,震得四周的空气都为之一颤。
  
  九华飞扑罗其昉身上,只见那刺眼的鲜血自他头上的伤口汩汩地流出,红得触目惊心……
  
  周遭的人群再度哗然,好像一滴冷水掉了热油锅般,炸开了锅。
  
  董嬷嬷惊得差点没背过气。
  
  见长庆呆若木鸡而九华就知道哭,董嬷嬷急忙喊道:“快快快,把人抬进去,赶紧关门!”
  
  在董嬷嬷的吩咐下,四周的那些下人都行动了起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前一后地把倒地不起的罗其昉抬了起来,长庆这才回过神来,高喊着:“还不赶紧叫府医!”
  
  九华紧跟在罗其昉身旁,六神无主地附和着,一会儿说请府医,一会儿又说去请太医。
  
  一阵鸡飞狗跳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进了府,公主府的大门口变得空荡荡的,跟着那朱漆大门在粗嘎的声响中渐渐合拢,也将四周一道道审视的目光隔绝在外。
  
  “砰!”
  
  公主府的大门彻底关闭了,但是那些围观的路人却还是没有离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仿佛潮汐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拍打着。
  
  马车里静悄悄地,涵星目光怔怔地看着公主府的大门,嘴里喃喃道:“……没想到会弄成这样。”说着,她看向了身旁的端木绯,“绯表妹,你觉得那个罗其昉是不是故意的?”
  
  端木绯也收回了目光,手里还在慢慢地剥着瓜子,眸光一闪,却是答非所问:“大年三十的时候,我和姐姐还有表哥曾经在昌兴街上偶遇了那个罗其昉……”
  
  端木绯就把当时罗其昉与千金堂之间的纠纷大致说了一遍。
  
  “后来,攸表哥带着罗其昉去了另一家医馆,那家医馆的大夫说,罗其昉的右臂已经被治坏了,彻底废了,以后恐怕连握笔都难。”
  
  涵星微微瞠目,小脸上难掩惊讶,好一会儿没说话。
  
  四周静了一静,跟着马车就在车夫的挥鞭声中继续往前驶去,外面喧嚣的人声也渐渐散去……
  
  “朝廷择官,残废不用。”涵星唏嘘地叹道,“这么一来,罗其昉的仕途是彻底断了……”
  
  “骨折本不难医。”端木绯轻轻地叹息道。
  
  “骨折当然不难医。”涵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思绪飞转,“难怪难怪,这恐怕就是皇姑母的打算……”
  
  很显然,罗其昉的胳膊是长庆皇姑母派人暗中唆使着医坏的,就是要断了罗其昉的仕途。
  
  顿了顿后,涵星似是自语道:“罗其昉怕是恨透了皇姑母,才闹出这种事来。”
  
  在长庆心里,一个区区的举子恐怕如蝼蚁般,可以任由她揉捏,她甚至不知道被她断了手的举子姓甚名谁,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涵星的眼神有些复杂,摇了摇头,掀开窗帘,又朝那紧闭的府门看了一眼,马车向右转去,后方的公主府也就彻底看不到了……
  
  旭日高升,天气越来越暖和,今日又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马车一路飞驰,熟门熟路地又回了尚书府,涵星把端木绯送到仪门处放下,自己则回宫去了。
  
  端木绯回到湛清院时,才巳时过半,端木纭已经处理完了内务,比端木绯还早回来一步,此刻正在东次间里逗小八哥玩,或者说,是给小八哥剥瓜子。
  
  “蓁蓁。”端木纭见妹妹回来,笑吟吟地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罗汉床上坐下。
  
  “呱呱!”小八哥直接俯冲过来,落到了两人之间的小案几上,在上面跳了跳。
  
  端木纭一脸宠溺地看着小家伙,继续给它喂瓜子。
  
  端木绯伸出手指在小八哥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嘀咕道:“坏家伙!”
  
  小八哥又叫了起来,绕着端木纭拍着翅膀,仿佛在向她告状一样,逗得端木纭笑得合不拢嘴。
  
  紫藤在一旁凑趣地笑道:“四姑娘,早上您和四公主一出门,小八就跑我们姑娘那儿去‘告状’,呱呱叫个不停,当时吴嬷嬷、章嬷嬷她们的表情真是有趣极了……”
  
  端木纭想起当时的一幕幕也觉得忍俊不禁,又给小八哥抛了粒瓜子后,随口问道:“蓁蓁,你和涵星表妹去哪儿玩了?”
  
  “涵星表姐带我出门看热闹去了……”端木绯乖巧地答道,就从九华在长庆长公主府大门口长跪不起说起,说到长庆出来,再说到罗其昉也出来了,最后罗其昉决然地撞了门……
  
  端木绯三言两语地概括了一遍,哪怕她说得有些含糊,端木纭也还是听懂了,不禁皱了皱眉,觉得涵星还真是有些不靠谱,这种污糟事竟还带妹妹去瞧热闹,也不怕脏了妹妹的眼。
  
  端木纭抿了抿嘴角,看着端木绯念着一颗酸梅送入口中,大眼忽闪忽闪,一脸懵懂的样子,心里暗道:幸好妹妹没看懂……
  
  端木纭清清嗓子,有些生硬地换话题道:“蓁蓁,你可想好了给小马驹准备什么见面礼?”
  
  一说到小马驹,端木绯眸子一亮,一下子就把长庆和九华的事抛诸脑后,兴致勃勃地说道:“姐姐,小马驹才刚出生没几天,能吃糖吗?奔霄最喜欢吃我做的松子糖了,我做些松子糖给它吃好不好?”
  
  “或者,我给它准备一套刷马的刷子、梳子怎么样?”
  
  “这两天我得找马夫问问给小马驹刷毛,也不知道有什么讲究没……”
  
  “……”
  
  端木绯说着小马驹,话题就有些收不住,小八哥似乎知道有什么要来跟自己争宠了,绕着姐妹俩叫个不停,三两下地就哄着端木纭给它又剥了不少瓜子。
  
  东次间里,洋溢着姐妹俩欢快的笑声,随风飘散……
  
  端木纭是个大忙人,陪着端木绯用了午膳后,就又忙去了,至于端木绯则独自躲在小书房里自己跟自己下棋,悠然惬意。
  
  可是她的棋子才落下不到十粒,绿萝就忽然进来禀说,二姑娘来了。
  
  端木绯挑了挑眉,就让绿萝把人请进来了。
  
  今日的端木绮穿了一件杏红色织银丝牡丹团花刻丝褙子,下头搭配一条秋香色马面裙,鬓角戴着一对嵌红宝石金丝珠花,乍一看,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再一观,就见她身形有些僵硬,神色间透着一丝局促。
  
  “四妹妹。”端木绮唤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跟着就在棋盘的另一边坐下了。
  
  以这位二姑娘霸道娇蛮的性子,碧蝉和绿萝可不敢留这两位独处,绿萝守在端木绯身旁严阵以待,由碧蝉负责斟茶倒水。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也唯有端木绯始终笑眯眯的。
  
  等碧蝉上了茶后,端木绮就装模作样地虚抿了一口,动作慢吞吞的。
  
  她不说话,端木绯也不催促,自顾自地继续下棋,落子声一声接着一声地响起,此起彼伏。
  
  好一会儿,端木绮总算放下了茶盅,咽了咽口水,磨磨蹭蹭地道出来意:“四妹妹,我今日是特意来向你道谢的。”
  
  端木绮的下巴微扬,声音有些生硬,不像是来道谢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端木绯“嗯”了一声,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摆着棋子。
  
  端木绮也看着那棋盘,继续说道:“昨天封姑娘从府里出去后,就找了曾三姑娘一起去长庆长公主府,听说刚刚曾三姑娘被长庆长公主派去的嬷嬷掌了嘴,斥她搬弄口舌,不修妇德。”
  
  端木绮说着,神色有些微妙,脑海中忍不住去想,倘若昨天是自己跟随封从嫣一起去的公主府,那么今天受这一巴掌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搬弄口舌,不修妇德,这两句评语要是传出去,自己恐怕就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了!想着,端木绮心跳砰砰加快,不禁有些后怕。
  
  端木绯又落下一粒黑子,随口“哦”了一声。
  
  端木绮听得有些不舒服,局促地动了动,明明端木绯什么也没说,只是“嗯”、“哦”了两声,可是她总觉端木绯是在嘲讽她,表情愈发僵硬了。
  
  端木绮闷闷不乐地又捧起了茶盅,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
  
  这一下,她的小脸刹那间垮了下来,热茶入口烫得她的舌头差点没冒烟。这要是在自己的屋子里,这茶早就被她扫到了地上。
  
  可是,端木绮总算还记得这里不是她自己的地盘,她刚才都说了是特意来道谢的,总不能自打嘴巴吧。
  
  端木绮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表情十分怪异。
  
  端木绯一边落子,一边奇怪地瞥了端木绮一眼,觉得她还真是性子古怪。
  
  “呱呱!”
  
  两人正相对无语,小八哥欢快的声音自外头传来,它叼着一朵红艳艳的鲜花飞了进来,把花直接抛在了棋盘上,然后展翅划过,落在了不远处的高脚花几上,那双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绯,仿佛在说,该喂鸟了!
  
  端木绯眼角一抽,默默地想着:真是不能再纵容这只得寸进尺地小八哥了,否则这一院子的人岂不是要天天忙着给它剥瓜子来着!
  
  唔……就从明天开始吧。
  
  端木绯解下了腰侧的荷包,随手从里面掏了一粒上午剥的瓜子就丢给了小八哥。
  
  “呱!”小八哥满意地飞了起来。
  
  端木绮静静地看着在屋子里好像一只无头苍蝇般飞来飞去的小八哥,突然硬巴巴地问道:“我是不是很蠢?”
  
  端木绯笑眯眯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又随意地丢了一粒瓜子。
  
  端木绮又沉默了,下意思地去捧茶盅,却忽然想起自己被烫到的舌尖,于是又放下了。
  
  她干咳一声,硬声说道:“这一次算我欠你一回。以后我会当心的!”说着,端木绮就站起身来,昂首挺胸地告辞了。
  
  碧蝉送走了端木绮,小书房里只剩下了端木绯和绿萝,四周静了一瞬。
  
  绿萝怔怔地看着前方的那道门帘,嘴唇动了动,最终迟疑地说道:“姑娘,二姑娘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端木绯又捻了一粒白子落下,嘴角微翘,随口道:“二姐姐最近受的教训不小,就看她到底能不能明白过来了。”
  
  话语间,刚送走了端木绮的碧蝉又回来了,禀道:“四姑娘,老太爷刚刚回来了。”
  
  端木绯眸子一闪,把一粒才捻起的黑子又放回了棋盒。
  
  端木绯听端木宪说过,肃王谋逆案应该在近日就要定下了,所以这些天她天天都会过去端木宪那里。
  
  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裙后,就带着绿萝一起出了屋子,朝外院去了。
  
  此时才未时过半,阳光灿烂,轻柔地洒在院子里,也洒在端木绯的身上,让她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端木绯嘴角弯弯,眸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步履轻快地来到了外书房,书房的丫鬟立刻把她引了进去。
  
  书房里,静悄悄的。
  
  只有端木宪一个人坐在窗边饮茶,背光下,他儒雅的脸庞看来有些晦暗,眸子似有流光闪烁。
  
  “四丫头,到这边坐。”端木宪从茶杯里抬眼朝端木绯望来,嘴角含笑地招呼她到他身旁坐下,很是慈祥和蔼。
  
  “是,祖父。”端木绯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乖巧地坐下了。
  
  四周忽然一暗,外面的云层挡住了灿日,端木宪放下茶盅,云淡风轻地说道:“今日早朝时,皇上刚定了肃王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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