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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周由走进了一家歌舞厅和KTV酒吧,可惜,昔日琵琶声声、评弹袅袅的吴越之都,如今丝弦已绝、软语无踪。踏入歌厅,流行歌曲震耳欲聋。灯光暗淡,装潢格调程式几乎一模一样,“全国山河一片红”?周由有些糊涂了,搞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在哪个城市。
  
  服务小姐们乍一看上去,都挺漂亮。说话嗲声嗲气的,像街上早点铺的糯米年糕。若是再走近些,却看不出她们原装的本色美,个个被全国通用的美容化妆标准,涂抹得千人一面。周由咧了咧嘴,他想如果用这种妞当模特,似乎得把油画颜料改成唇膏和指甲油,画笔也是多余,只要用眉笔和唇线笔就足够了。
  
  周由站了一会儿,扭头就走。偶尔有小姐向他瞟来一眼,那目光的内容也复杂得模棱两可。其实周由很熟悉那类目光,许多漂亮妞都用这种眼神打量周由,周由曾经差点被溺死在妞们甜蜜蜜却空洞洞的目光中。
  
  周由知道自己高大的个头、轮廓分明的面孔和天生的艺术家浪漫气质,一向很吸引女孩。他若是想要招惹哪个姑娘,一般情况下总是起码命中九环以上。对此他有绝对的自信。其实他并不缺女友,上床的和不上床的,都同钱不钱的那些俗事没有任何瓜葛。他缺的只是人体模特,真正优秀的人体模特,面部与身体都栩栩如生、蕴含着无限丰富而生动的人体语言的模特。她们或躺或卧、或坐或立,那姿势总是极富内涵、意犹未尽。当前几年周由的人体画渐入佳境时,也许他一半的成功要归于那些日日面对他的画架,始终安静耐心地端坐于室内光线下的几位人体模特。
  
  然而,近半年来,周由已经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好作品可以对画友们炫技了。他失去了沈小姐那样的好模特,也同时失去了画人体的热情。那场在上海遭到冷遇的全国人体艺术绘画大展,已预示了中国人体画艺术潜在的危机。就连周由那样如新星升空的年轻画家,都找不到美的载体,看来画家们只好去画那些廉价体丑平淡乏味的模特了。但周由宁可让画布一片空白,也不愿浪费他的油彩。
  
  其实周由在沈小姐走后,也曾在北京的星级宾馆和酒店里,见过颇合他口味的一两位可人儿。身材窈窕、气质高雅。可惜小姐的身边,已有衣冠楚楚的男士陪伴,一眼便可知是个什么大款,将小姐严严实实地“包”下,包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周由只能停下脚步,远远地感觉着她们的缥缈之美。不要说当人体模特,就是想请她们到他的画室去当几小时肖像模特,连说都说不出口的。人家会当他是个流氓或是疯子。她们也许缺少文化修养,缺少艺术感觉,但总之是不缺当模特挣的那份微乎其微的薪水。人体模特虽然是一种高尚的职业,但每小时的出场费只有十五至二十元,与大饭店里的“鸡”们的服务费,相差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画友们调侃说,自然是“鸡往高处飞、画往低处流”了。九十年代的模特难寻,不是开放不开放的问题,而是效益不效益的问题。市场经济早已冲垮了五千年的封建传统,如今是轮到画家们尴尬的时候了。
  
  周由也曾连骗带蒙地说服过一位尚留有几分清纯的应召女郎去他的画室。一路上她搔首弄姿的很是快活,但一走进他的画室,她却顿时变得惶惶不安,面对他的画架,眼神游离疑惑,连焦距都对不拢。她坚持要按自己通常的服务内容付费,不屈不挠地同他讨价还价,气得周由只好怏怏地把她打发走了。她走后周由十分恼火,把一管颜料怒气冲冲地挤在了画布上,第二天费好大劲才刮下来。这满街用统一调料配制出来的烤鸡、炸鸡、肯德基,同他梦幻中的东方女性神韵能沾得边么?还不如就用那些红红黄黄的调料,画一幅“停机(鸡)坪”或是“养鸡场”风光算了。
  
  周由忿忿地感觉着作为九十年代画家的无奈。也许他并不算无产者,他有卖画所得的一些钱,但这点儿钱在美丽的女人面前,完全失去了同大款们竞争的可能。有时他平心静气想想,觉得女人也许与他同样无奈。女人的青春期太短,她们无法永远留住的美丽,当然使女人的目光和行为无法不短浅。如今中国的漂亮妞们像他少年时代的人们排队洗澡一样,排着队为权贵富豪脱衣服,却不肯为艺术家展示人体美。也许等画家中出现一批真正的百万千万富翁时,优秀的人体模特才会送货上门、不邀自来?
  
  周由在苏州又一次受挫,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不想虚行江南,他找到了当地的几位画友,看了他们介绍的几位女模特,觉得比北京妞还是差得不少。苏州姑娘虽然皮肤细腻,体态柔软,可惜大多腿部不够修长;眉目清秀但眼里缺少神思,风韵过而力不足,总使人觉得有一股小家碧玉之气。他记得曾有人对他说过,以前芭蕾舞团和舞蹈学校招生,男孩主要从长春、大连挑选,女孩的来源则主要在太湖一带。历史上,苏州是中国美女的主要产地,名声在外,所以八十年代初期刚一开放,港商澳商台商外商再加外籍华裔还有国内的暴发户们,纷至沓来选美淘金,细网捕捞、掘地三尺,只要有一位美人隆重外嫁,就会招来一群美人鱼主动咬钩钻网。即便是一座千年富矿,如此十几年连续集中狂轰滥炸下来,怕早就弹坑累累、徒有虚名了。如今六克拉以上的彩钻早已绝迹,就连小克拉的彩钻也难寻觅。由此推断,江南几座名城的命运大概相差无几——于是周由打消了坐船去杭州的计划,准备第二天就去买火车票打道回京。
  
  正是春游高峰期间,买卧铺车票的人,半夜就在售票处搬着小板凳排队。周由只好托朋友去想办法。在搁浅苏州的最后几天里,看来他只能在苏州老城的水巷里作风景写生了。
  
  那是周由逗留苏州的第四天上午。从清晨开始,天空雾气濛濛,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他踏着被江南春日湿雾浸润的小巷信步走去,迈过了几座缠绕着常春藤和青苔的石桥,最后在一条小河边上的茶楼前停下了脚步。
  
  狭长而清悠的小河,不动声色地缓缓流淌着,像一条古色古香的苏州绸缎。河水被织成了凝固的银丝玉帛,在桥下微微颤动。袅袅烟雨在河面上轻轻浮漾着,又悄然弥漫开去,如同女人临窗的叹息,在雾气中久久不散……
  
  渐渐地,就有苏小小、李香君、董小宛、柳如是那遥远而动人的身体,从烟雾迷蒙的河面上,模模糊糊地显现出来。她们飘飘而来、又翩翩而去,在周由的白日梦中,一次次与他幽会。她们一会儿是美神、一会儿又是**;她们抚琴吟诗、弄墨作画、丝竹管弦无不精通。她们如果爱你,就把情、艺和性一同给你;如果不爱,就把情爱留下,只将歌舞奉献。这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自由最开放也最美丽的女性了。周由被自己的幻觉和想象折磨着,他觉得当年的江南艺伎,真是比现代女性更令人尊敬。如今那些自命开放的女性,贪婪却又贫穷,女性解放如果仅仅意味着用身体去交换物质,实在远不如当年画舫青楼的艺伎们的生活方式更现代更潇洒。美人若是没有才情,入画不仅没有画魂,连画皮都起皱。
  
  可惜周由是无法为当年那些美丽、侠义、刚烈的江南名妓作画了。她们的人体美已香消玉殒、无从再现。两千多年前的希腊,为后人塑造了美得无与伦比的米洛斯维纳斯雕像;几百年来,欧洲的画家和雕塑家创造了可以覆盖无数个艺术博物馆的人体杰作。而古代的中国,除了仕女像和春宫图,连一幅真正具有艺术美的人体画影子都没有留下。这究竟是文明呢还是愚昧?究竟是出于高尚还是源于低俗?周由苦恼的发问既无回声亦无答案。在画界的几次争论中,周由只能坚持认为,被儒学净化和压抑太久的人性,由于缺少来自生命本源的美文化和美文明的遗传基因,一旦解禁后见到人体艺术,首先被激活的是性本能基因。性泛滥转而**了现代文明。这种从未经受人体美艺术洗礼与熏陶的文明,实质是虚弱和伪善的文明。假如几千年来华夏民族也有自己灿烂的人体艺术,那么中国在接受西方现代文明传播和渗透的过程中,便不至于如此虚弱和不堪一击。周由真想与更多的画友们去填补这几千年人体艺术的缺憾。当中国人能坦然而纯真地欣赏自家客厅墙上悬挂的人体油画艺术作品时,这个民族大概才能真正面对精神的解放和自由。
  
  周由在桥下找到了一个石墩,放下他宽大厚重的油画箱,然后在石驳岸的小河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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