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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谱

摆谱 (第2/2页)

春林拿出半股,给了那哥仨。
  
  土改的时候,给春林家划的成分是贫农,往外交了一匹马和一个板仓,分给他家一间半破草房,跟老尹家住东西屋。那房子在村子最西头,前面是大沟,西边是水库,后面是山,离东边的人家一百多米,中间还是地。
  
  听说西边沟里有几只狼,常在跟前转,有一个是花脸狼。西院老尹家在门旁立根杆子,上面挂上破铁桶,在桶梁上拴条绳,绳头拴个铁圈。屋里人听见动静就拉绳,铁圈打在铁桶上当啷当啷响,狼就吓跑了。
  
  春林跟媳妇趟过一回地,他在前面赶牛,媳妇在后面扶犁。他不会用牛,牛不走直道。小脚媳妇不会扶犁,犁的地深一下浅一下,东一下西一下。他拿着鞭子大骂媳妇笨,从那以后再不下地,穿得板板正正各处转,回家以后,还让媳妇烧水泡茶。
  
  那时候,哪个单位都缺有点儿文化的人。春林不光算盘打得好,字写得也好,听说他写的小字跟印的似的。县里银行要他,他没去;供销社让他去,他也没去。后来成立粮食收购点,村上请他去核算,帮几天忙,他去了。
  
  县粮食局来人,看他算盘珠子打得哗哗响,这边有人报数,那边账就出来了,总账一点儿不差,让他到县粮食局当会计。他说:“不行,我得给我儿子张罗结婚。”
  
  都说二买卖人聪明,是人精,不知道为啥他没出去混,是改朝换代了他看不清,还是想摆谱让人抬轿来请他。
  
  以后,没哪个单位找他了。他每年最风光的时候,是生产队年底算总账,会计过来请他,他拿大算盘过去。在生产队屋里,会计念账,他哗哗打算盘,一帮人围着看。会计念完账,他算完,分毫不差,他们生产队哪年都先算完账。
  
  实行互助组的时候,没人跟二买卖人插伙,他只能单干。
  
  第一年单干,家里种的苞米,收拾秋的时候,媳妇掰下来苞米穗子,一袋子一袋子往家背。她五岁裹脚,站时间长了脚疼。站不住了,跪在垄沟里往前挪,背一袋子苞米,路上连滚带爬。
  
  雪都封地了,苞米还没弄回来,媳妇急得直哭,二买卖人不管,该喝茶喝茶。媳妇娘家侄子干完地里活儿,帮着把苞米穗子背回来。
  
  西院老尹家一年年不修房,那边房子倒了,人家搬走了。春林没办法,在原地盖了两小间土坯房。吃水井在大沟里,挑水得上下坡,没有辘轳,打水得用自己家木水桶往上拔。
  
  春林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老闺女叫桂琦,一九五一年生人。六七岁的时候,她就用铁壶往家拎水了,七壶是一桶,她拎七壶水,妈和姐姐就少抬一趟。
  
  那时候,屯子西边就他们一家,桂琦听到狼嚎吓得不行。房子矮,没有院墙,没有大门,窗户是纸糊的,她总怕花脸狼爬窗台进屋。到现在做梦还常梦见狼,一个花脸狼下巴搭在窗台上往屋里看。
  
  家里穷到啥样呢?她六七岁没衣服穿,十五岁才有裤衩,六月份照小学毕业相,她穿的还是破夹袄呢。
  
  分家以后,老四春秀去了青冈,搬到媳妇娘家那儿。大买卖人跟老三春生一起过,住东西屋。土改的时候,这哥俩的成分也是贫农。
  
  大买卖人水笔字写得好,专写拳头那么大的字,屯子人都找他写春联。听说他算盘打得也好,这哥俩到底谁厉害呢?有说二买卖人厉害的,也有说大买卖人厉害的。大买卖人会“袖里吞金”,不用算盘算账,你报个数,他口算大数,手算小数,两下加一块,数就出来了,跟用算盘差不多。
  
  土改以后,镇里找他上班,一堆空位子让他挑,他不挑,扭头回家待着。他说:“让我伺候他们?我才不干呢。”
  
  大买卖人上午不下地,下午才到地里干活儿,头上戴草帽,手上戴一副白手套。春生当面不给他好脸,背地里更是骂他。
  
  当爹的不干活儿,人家不给好气,桂春六七岁就下地了,三叔在前面赶牛,他在后面扶犁趟地。
  
  桂春长大以后,两家分开过,大买卖人更像老爷子了,没事出去转转,回家往炕头一坐,顿顿吃小灶。家里有白面,媳妇得给他留着,白面吃完了,媳妇到外面借,打了麦子再还人家。
  
  桂春媳妇刚结婚的时候,不知道这规矩,她也给公公做小灶,白面吃完,没啥做小灶,饭菜都一样。
  
  吃饭的时候,大买卖人拉长脸,用筷子敲饭碗,一边敲饭碗一边说:“这饭咋吃啊?这饭能吃下去吗?”
  
  他不吃。
  
  桂春媳妇知道公公这是挑理了,以后没白面,她也到外面借,家家白面都不多,一次借一碗半碗的。人家知道她不容易,能借都借给她。
  
  大买卖人给日本人当过联络员,“*****”的时候要斗他。他已经得了肺结核,下地得人搀,没挨着斗,六十多岁死了。
  
  二买卖人活了七十多岁。
  
  桂春这辈,老李家十一男五女,听说也有爱摆谱的,但跟上辈比,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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