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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饭店

高级饭店 (第1/2页)

人们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没错。
  
  俺公婆不讲穿就讲吃,公公说:“省,省,窟窿等;费,费,还来呐。”还说:“身上穿得烂乎的,嘴上吃得油乎的。”他们还有一套嗑:“身上穿得好,肚里吃得不好,那叫‘包皮穷种’!”
  
  俺公婆过日子,有了狠吃,没了忍着。
  
  俺丈夫也是那样的习惯。
  
  刚来东北的时候,月月开支先往他家邮钱。一九六〇年,老家饿死过人,他就怕把爹娘和弟弟饿死了。
  
  东北人说:“炕上没席,脸上没皮。”俺家炕上连炕席都没有,睡在土炕上。俺丈夫穿的棉袄烂了,想缝缝补补,针线都没有。俺拆洗完被子,又拆洗了一只白线手套,搓成线,借了邻居的针,算是把被子做上了。
  
  这样穷的时候,他买了两只鸡,让厂里小年轻的李炳告送回来。俺生气了,不年不节买鸡干啥?俺跟李炳告说:“你看俺穷成这样,俺吃不起,叫他退了吧。”
  
  他下班回来,俺问:“那两只鸡退了吗?”
  
  他说:“退了。”
  
  俺说:“咱有买鸡的钱,你买件衣服穿。咱在这人地两生的地方,你穿得破破烂烂的,叫人瞧不起。”
  
  他说:“知道了。”
  
  后来听说,他没退鸡,用洗脸的瓷盆放大窑上煮吃了。两只鸡他吃不了,叫别人帮着吃了。
  
  那时候,安达四道街有个高级饭店,公家的。
  
  一九六一年,丈夫卖完碱,去高级饭店了。他穿的棉袄又脏又破,袖口和底边都漏棉花,头戴狗皮帽子,脚穿胶皮靰鞡,背上背着木架子,架子里边有条装碱坨子的麻袋。这木架子是俺三哥给做的,挎到肩上背东西,方便,还能多背点儿。
  
  他一去,那些服务员都看见了。他看有张桌子没人,就把木架子放好,坐下了。他连喊了三四声“服务员”,没有一个人来。
  
  他急了,走到那几个服务员跟前,说:“你是嫌俺长得丑啊,还是嫌俺穿得破呀?我不是来找对象的,我是来吃饭的。”
  
  有个服务员说他说话难听,俩人吵起来。
  
  从里屋出来个男人,按现在的说法叫前堂经理,他走过来说:“同志,同志,你别生气,快请坐。”
  
  这个人把菜谱送到桌上:“想吃啥,你点吧。”
  
  丈夫要了一条鱼,一份儿炒肉片,二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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