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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荣家事

玉荣家事 (第2/2页)

爹知道了,抓住玉荣就打,打得尿在裤兜子里。
  
  娘三十多岁的时候生弟弟,得产后风死了,那年玉荣十一岁,上面还有个哥哥。奶奶年纪大了,没法拉巴弟弟,把他送给姓刘的亲戚。
  
  娘活着的时候织布卖,娘死了日子更难了。玉荣十二岁会纺线,五天纺一斤线,挣的钱能买十根果子,就是现在说的油条。
  
  那年腊月二十八,爹买回五斤麦子,奶奶簸了簸,放磨上,玉荣和哥哥抱着磨棍推。有了白面,大年初一吃了一顿白面扁食,再吃扁食都是绿豆面的了。
  
  正月初四,玉荣跟奶奶下地拔豆栅子,不拔没烧的。
  
  地里有风,冻得玉荣小手通红,奶奶说:“你快拔,拔一会儿就不冷了。”
  
  奶奶说得对,快拔一会儿真不冷了。
  
  奶奶还说:“冻的是懒人,饿的是闲人。”这句话她这辈子都记着。
  
  玉荣十四岁那年,庄里有了速成识字班,有老师教,很多人学。几个一般大的闺女对钱(注:摊钱),买手电筒里的灯泡照亮,晚上用功。灯泡太贵,买不起了,她们又对钱买棉花籽油,把油倒个破碗里,用棉花套子搓个灯捻子,一天一个人,轮班拨灯。白天纺棉花,推磨,她总想着学的字。
  
  玉荣十六岁,继母进门。继母一辈子没生小孩,爹脾气大,顶多骂几句,不敢动手打人家。
  
  1957年,孙玉荣(下)与朋友邱学丽在哈尔滨见面时留影。当时她虚岁二十。孙玉荣提供。
  
  一九五八年,玉荣二十岁,去佳木斯找哥哥,在木材加工厂做临时工,用车子推锯末子,后来拉锯,她拉下锯。她拿计件工资,多劳多得,起早贪黑,推着锯末子,拉下锯,她都能睡过去两三分钟。后来林业局食堂要通讯员,要求团员,会写字,会骑自行车,她够条件。领导看她能干,还让她当过食堂采买员,这两样活儿一个月能开三十六块钱,女工里算是高工资了。
  
  一九六〇年结婚以后,丈夫到哈尔滨工作,那两样活儿她都不干了,在哈尔滨买五十斤碱坨,背到佳木斯卖。那时候商店里没有酵母,没有面起子(注:面碱),有碱块,卖得贵。东北人发面、煮大子、洗衣服、洗头都用碱,她挣的钱比工资多。要是抓住了,说你是倒买倒卖,投机倒把,东西没收。啥时候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玉荣在安达落脚后,把爹和继母接到安达,送出去的弟弟也在安达落脚。
  
  玉荣让俺当第五居民组组长,俺推不出去,干过几年,俺男人笑话俺:“中国最大的官是****,最小的官是你。”五组二十几户,都是邻居,街道有时候给对枕巾,有时候给两双袜子。
  
  玉荣不一样,二委好几百户人家,她操心的事多,退休后才享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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