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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最靠近,最遥远(7-1)

终章 最靠近,最遥远(7-1) (第1/2页)

启程去往杜兰戈的前一天,没想到会跟安先生发生争执,导火线还是因为他在我一个很久没用过的相机包的夹层里发现了我以前没抽完剩下一半的烟盒。
  
  安先生那时候脸色铁青,气压低得仿佛身边的空气自己形成了一个大气压层,马上就有降温降雨的预兆。
  
  “解释一下!”
  
  客厅里,安先生和我各占了一边,他站在台阶下,背靠着墙壁斜对着我。我盘坐在沙发里,不面对他,面对着对面的墙壁和水彩画。
  
  “何曦。”安先生的声音又低了几分贝,“我现在不是质问你,是想让你跟我解释一下。”
  
  我挪了挪位置,将脸面对着他,但我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我抽烟有很长时间了,起初偶尔没有烟瘾,偶尔只在烦躁的时候抽一根,后来有了一点烟瘾,一抽两三根,但是不能让自己身上带着烟味,也不会经常抽,在烟瘾最大的那段时间,我也都很好的控制在一周只允许自己抽一包的量。在国外,日本烟,美国烟,韩国烟,习惯的几个牌子我都抽过不少,这一包上海红双喜,时间太长了,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没印象了。
  
  但是这包烟,我确实抽过了,这一点我无话可说。
  
  我说:“是我的,也是我抽的,但是这是我戒烟之前了,你看我都忘了这个旧包里还藏着一包烟,要是我记得,你就不会看到了。”
  
  安先生是要有点生气的,但是他已经急的生不起气来了,问我:“何曦,为什么要抽烟呢?你抽多长时间了?工作的时候,你也会碰这种东西吗?”
  
  我说:“我已经不抽了,去年就已经戒了,真的。”
  
  “去年就戒了,但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我们刚见面那次你还在抽。”安先生绷紧了腮帮,记得清清楚楚,“你还是当着我的面。”
  
  我暗暗地咬了咬舌,简直欲哭不得。心想那时候自己在发什么疯,非得在他面前表现得冷静和无所谓,要表现用什么表示不好,掉头就走都好过现在秋后算账。不过那时候我在展馆里看到他,惊喜,激动,紧张,怨恨,难过,各种情绪都杂糅在了一起,我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精神状态,怕他看出来,也怕自己奔溃,摸到兜里正好有烟,就控制不住了,忘掉自己已经戒掉了。
  
  安先生见我不说话,他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差点又被你带偏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为什么要抽烟,我不记得了。那个时候应该是到英国不久,我刚换了学校,租的房子离学校很远,我每天要很早起来赶最早的那趟巴士去学校上课。也是可以住宿的,但是那个时候妈妈她心情一直都很不好,她有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记得吃饭,有时候她去广场上喂流浪猫,一呆就是一整天,我不放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有一天上早课的时候我又迟到了,是那个月第三次迟到,这次教授不管怎样一定会扣我的学分的。我突然不想去上课了,我跑到一座荒废的教学楼,我看到一个女孩坐在楼梯口抽烟,这个人我不认识。我问她抽烟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说,可以让她忘记烦恼的感觉,然后我就抽了。你说抽了多久,从那个时候到去年,一直断断续续在抽。工作的时候也会碰吗?会,它并没有给我带来痛快感,只有起初的新鲜感和刺激。也没有刺激我的灵感,只是看着烟蒂燃到尽头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我注入在那些作品当中的灵魂,这些本体赋予给影像的灵魂,它们死了,然后又重获新生。像“无垠之路”,我拍下来的,记录下来的东西,不是因为抽了那几口烟,而是每一个脚印都是我亲自走过来的,尽头与重生。”
  
  安先生早就走到我身边,他明白我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发现我抽烟的时候就跟母亲发现了真相的时候一样,不是质疑和责怪,而是担心和不解,但是他们问我的时候,我也解释不清楚。就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你做坏事的时候会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吗,当然最开始的时候肯定会有个理由的,但是当你习惯之后,你还能找到什么理由吗。
  
  安先生跟我说:“你以前的时候看到班里的男同学抽烟就跟我说,抽烟不代表是坏孩子,不抽烟也不代表是好孩子,但是你说过你自己绝对不会碰这个的。何曦说过她最讨厌外公抽完烟后就咳嗽,你还记得吗?所以我很惊讶。”
  
  安先生握了握我的手,“阿姨知道吗?”
  
  “比你先知道。”要不是知道,也不会在我住院之后,强制我再不许碰烟与酒这两样东西。
  
  安先生说:“你看,不止阿姨担心你,你让我也吓了一跳。”
  
  安先生就蹲在我面前,他把脸放在我的掌心,吻了吻我的食指。“艺术家虽然表面上个个看起来富有无穷的创造力,但是实际上的付出却并不比常人少,好像摄影家,一面追求美学上的至上至美,一面又想要干净纯粹的灵魂,往往很容易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徒劳无功。当思维陷入困顿的时候,人会追求刺激和灵感,我静不下心来去画设计图的时候,喜欢玩摇滚和喝酒,何曦,你还有什么古怪的癖好吗?你会喝酒吗?”
  
  我脸颊一热,淡哂,知曦若曦者,安之谓也,这人也太聪明。
  
  我说:“也会喝酒,喝酒会更厉害一些。”
  
  安先生有疑问:“上次我们烧烤的时候,我不记得你喝酒了?”
  
  我抿了抿嘴,说:“我妈不准,我喝酒得经过她同意。”
  
  我在心底想,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偷偷喝酒了也就喝了,但是安先生在场呢,我母亲万一哪天旁强侧击地向他问起,我就露馅了。
  
  这边安先生也从我的回答中嗅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问我:“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无奈,从实招来。我将去年那次半夜喝酒喝到胃出血的经历也告诉了安先生,但其实那次真不是过量饮酒,也不是故意醉酒,而是好些天没有按时吃饭,当天胃口不好,也没吃什么东西垫着肚子,一下多饮了几杯,胃有点经受不住刺激。
  
  不过那次受的教训也大,从出院到现在,即使母亲一直都在饮食上刻意花心思帮我调养,但也因为诸多原因,一直到现在我的胃也没调养好。不喝酒不完全是戒酒的原因,而是如果喝酒没注意的话就会胃疼。
  
  也说了这几年来自我放逐,因为刺激而做过的疯狂的事,比如徒步荒野,在北极圈追光,去绝峭攀岩。在追求梦想和艺术的路上,跪在现实和信仰的路口,丢失,迷路,然后又重新找到了新的路。早一步,在又遇到他之前,把这条寻了回来,走了正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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