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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生者如斯

第五十六章 生者如斯 (第1/2页)

话说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富良弼,欧阳绪,苏子美协同忆之处理完晏纾在延州剩余的俗务,退去了租赁的小院,又搬到石杰的住所,开始打点准备启程回京。一切准备妥当后,又兼宋夏议和期间,除了石杰,众人皆是难得清闲。
  
  这一日,石杰归来,见富良弼在廊下煎茶,麦提亚在吃茶,韩玉祁陪忆之在屋里收拾。忆之隔着窗牗见到石杰,嗔道:“你瞧瞧你的屋子,一团乱麻,除了书案周围这一亩三分地是整洁的,其余竟然没有地方能下脚,被褥满是潮气,枕头上全是汗渍,到处落着灰,衣裳不管穿过没穿过,全堆垛在一起,你就不能请个媳妇老妈子来打理?”
  
  韩玉祁笑道:“他哪里没请,只是人家刚收拾完,他又弄乱了,那些媳妇老妈子嫌累,都不肯来。实则啊,他哪里是缺媳妇老妈子,分明是缺个管束他,替他打理内帷的娘子。”
  
  忆之不觉心头一亮,说道:“还真是!可有属意的吗?”
  
  韩玉祁朝廊下侧了侧脸,忆之越过韩玉祁去看外头,只见富良弼富有深意地笑容,又看向麦提亚,麦提亚正在吃茶,并未察觉。
  
  忆之会意,又笑着去看石杰,只见他脸儿飞红,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好。
  
  他连忙上手去夺忆之手里的衣裳,说道:“你别管,你别管。一个半大的姑娘,成日跟个老妈子一样唠叨,我是见不得的。”说着,又将她往屋外推。
  
  忆之被推着走到了廊檐下,又眼望着富良弼坐下,笑道:“说来,几位哥哥都有些年纪了,若论功绩也算不凡,可都该说亲了呢!”
  
  适逢韩玉祁也被石杰推出了屋,在忆之身边坐下,她又对韩玉祁道:“尤其是二哥哥,先时赈灾有功,白豹城一战,又名声大噪,你如今可是整个大宋国待字闺中的女儿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人物,四处茶坊,说书棚都在传唱你的事迹呢。”
  
  石杰在屋里收拾,造出一叠响动,听见这话,抻着脖子,向廊檐下附和道:“嘿,还真是!好些人为家里的姑娘跟我这打问他呢。”
  
  众人听了都笑。
  
  韩玉祁连忙蹙眉摆手,顿了一顿,才说道:“千万别提,叫人臊地慌。”
  
  富良弼将他望了半日,对忆之笑道:“你别难为他,他是也有属意的。”
  
  忆之不觉亮着眼睛看富良弼,悄问道:“你既知道,怎么不让我也知道知道?”
  
  富良弼抿着嘴笑。
  
  忆之又冲屋里喊:“四哥,二哥哥有属意的姑娘,这事你知道吗?”
  
  石杰啊了一声,用窗牗探出头来,问道:“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富良弼笑着啐道:“你除了公务还有什么知道。”
  
  石杰反诘道:“嗳,弼哥儿你这话说的不公允,你又比我好多少?玉祁又比我好多少!”
  
  韩玉祁笑道:“至少我们的屋子,比你要整洁。”
  
  众人皆笑了起来。
  
  正说着话,欧阳绪从院子里来,说道:“哟,今日人马倒是齐全。”
  
  忆之仰着脸笑道:“你若到了,才真是齐全,只是想着快要走了,某些人又该恋恋不舍,我们哪敢去打扰呢!”众人听出暗射,一时都笑了起来。
  
  欧阳绪摇头笑道:“是了,就你最体贴!”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捧起茶来吃。
  
  石杰捧着一摞书,从屋中出来,说道:“我前些时日得来的宝贝,这可都是弼哥儿,玉祁也没读过的好书!”
  
  众人听了不觉纳罕,纷纷将书名一一看了过来,只见都是先秦的遗书,只闻其名不见其详的孤本,皆起了兴致,各自挑了书读了起来,不觉越读越爱。
  
  院子里静地只剩下翻书,与虫鸣鸟叫声。麦提亚一会看看这一位,一会望望那一位,觉得无趣,又去看院中春光。
  
  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忆之眼望着书,目不斜视,对身旁的麦提亚道:“杏儿,煎茶来吃。”
  
  众人觉了过来,皆抬起来了头来瞧忆之。
  
  倏忽,忆之也觉了过来,忙对麦提亚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恍惚以为回到家了呢。”
  
  众人皆生出了感触,缄默着,各有所思。
  
  韩玉祁见众人怅怅,说道:“忆之,听闻刘氏一族沉冤得雪,自请镇守金明寨,不日后就要到了。”
  
  忆之笑道:“我和秀瑛通过书信,大约还有两日的路程,我想见一见他们再回京。”说着又望向富良弼,富良弼会意点了点头。
  
  欧阳绪不觉感叹道:“说来,秀瑛妹妹也是位刚烈的人物。”
  
  忆之怅惘道:“刘氏一门忠烈,都是人物。”
  
  众人又为刘屏之死扼腕叹息,富良弼不觉望着忆之,说道:“此事你如何看待。”
  
  忆之呆了半日,说道:“文死谏,武死战,刘叔叔为国而战,为节而死,是他想要的归宿,他心中极乐,死得其所。说来,我也是死过两回的人了,心如槁木,只觉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什么富贵荣华,什么功成名就,末了不过皆是黄土陇中一堆白骨。不过还未能参透,人活一世,到底该为什么而活,又该如何活。”
  
  众人不觉面面相觑,唯富良弼若有深思。
  
  晚时,富良弼送忆之回房,他在廊下站定,又将忆之喊住,忆之等着他说话,他却缄默了半日,这才说道:“当我得知诸事皆因我而起……”
  
  忆之忙道:“你当真不必自责……”
  
  富良弼将忆之打断,说道:“你先听我说。”忆之只得止住不语。
  
  富良弼顿了一顿,说道:“我辜负了夫子的期望,名声尽毁,缈缈死了,又没能把你救回来……”他讪笑道:“我当真是觉得万念俱灰,倘若不是夫子那句,必须把你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也无法苟活至今,说来,我仿佛也已经死过了一回。”
  
  他的双眼黑黢黢,满是沧桑,他望着忆之,握住了她的手臂,说道:“我说要照顾你,并非是可怜你嫌弃你,又或是旁的什么。而是为自己赎罪,我欠夫子的,欠你的,你若还肯顾念旧情,请不要再推拒,我将用我的毕生来偿还。”握在她手臂的手下滑,又握住了她的手掌。
  
  忆之满眼望着富良弼,感怀了半日,笑道:“好。”她又思忖了一会,缩回了手,说道:“只是,一切事出有因,也是我个人的孽缘,你确实欠父亲,却并不欠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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