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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叛乱

第十七章、叛乱 (第1/2页)

第十七章、叛乱
  
  燕玄机把玉京甩在身后,一口气飞越万里,越过凤山,终于力不能支,降落在流星河边,变回一人一鸟,趴在地上口吐鲜血。但从成为天道者,他从未伤得如此惨痛,喘息片刻,回头看去,黄鵷木呆呆蜷在一旁,低眉垂目,了无生气。
  
  “黄鵷……”燕玄机拖累大鸟,暗怀歉疚,正想宽慰两句,乾坤袋里忽然传来振动,他取出通灵镜点开,镜面上涌现出阳太簇的面容,属下满脸沮丧,欲言又止。
  
  “什么事?”燕玄机直觉不妙,“燕眉呢?”阳太簇咽下唾沫,小声说:“小姐催眠了我们,带着冲霄车逃走了。”燕玄机心头一沉,怒眼圆睁,厉声说道:“她怎么办到的?”
  
  “不知道,”阳太簇一脸迷惑,“醒过来的时候,我们躺在一家旅馆。”
  
  “你们有两个人,”天道者大动肝火,“她居然有机会写出催眠符?”
  
  “这……”阳太簇瞅了瞅李应钟,两个倒霉蛋无奈地垂下目光。
  
  “这不怪他们,”黄鵷冷不丁开口,“燕眉有一些‘瞌睡虫’。”
  
  “瞌睡虫?”燕玄机扬起眉毛,“那东西不是灭绝了吗?”
  
  “传说而已,”黄鵷微微叹气,“传说总是靠不住。”
  
  燕玄机陷入沉默,苦恼爬上眼角。阳太簇咳嗽一声,忽又压低嗓音:“天道者,还有一件事……”
  
  “什么?”燕玄机心烦意乱。
  
  “鲛人攻克了外岛,守军伤亡惨重,已经退守本岛,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燕玄机打断属下。
  
  “不到两个时辰……”
  
  “为什么不报告?”
  
  “他们跟你通灵,一直没有回音,我们昏迷不醒,刚刚才接到消息。”
  
  燕玄机明白过来,他连场恶斗,根本无暇他顾,没有接收到南溟岛的求援。沉思一下,他徐徐起身,抬眼望着星空:“告诉他们,我马上回去。”
  
  “可是燕眉小姐……”
  
  “她长大了,”燕玄机的胸中一阵酸痛,“她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猜她会去天狱,”黄鵷插话,“那个闯祸精她……”
  
  “别说了,黄鵷,”燕玄机摇了摇头,“我是天道者,守卫南溟岛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以为你会优先考虑女儿。”黄鵷悻悻说道。
  
  “那是今晚之前,”燕玄机回望玉京,长长叹了口气,“从今往后,南溟岛将背腹受敌。”
  
  “皇师利会进攻南溟岛吗?”鸟妖王问道。
  
  “让他来吧!”天道者甩开大步,“我等着他!”
  
  吕品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倒悬在空中,血液全都流向脑袋,昏昏沉沉,两眼胀痛,浑身束缚重重,缠绕金晃晃的符绳。
  
  他扭头向左,简真的胖脸跃入眼中,大个儿就像待宰的肥猪,目光呆滞,口角流涎。
  
  “死肥猪!”懒鬼想要叫喊,发现嘴唇黏在一起,嗓子眼逆气堵塞,就连哼哼声也发不出来。
  
  吕品立刻醒悟,他被施了“噤声符”,心里骂骂咧咧,极力掉头向右,目光所及,天素小脸紧绷,嘴唇抿起,面孔依旧苍白,倒流的血液也没有增添一丝血色。
  
  懒鬼拼命扭动,想要引起女孩主意,天素瞟他一眼,忽又冷冷地别过头去。
  
  吕品满心气闷,左右张望,除了三人,处境相同的难友还有五人之多,都是囚犯装束,直挺挺地吊在半空。
  
  懒鬼拧转脖子,还想看见更多人物,可是除了地面一无所获,只知道所在的地方空旷了得,四周的息壤发出微弱的亮光。
  
  他闭上眼睛,想要变身脱困,可是元气左冲右突,无法冲出灵窍。他暗暗纳闷,观察其他囚犯,发现犯人的前胸、后背各有两道咒印,都是强力禁咒,若隐若现,惨绿发光。
  
  “我究竟在哪儿?”吕品暗自琢磨,“谁给我们写的咒印?”
  
  忽听沙沙声响,一双土蝼皮靴进入视线,靴子做工考究,背面蚀刻天狱的徽章。吕品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皮靴,而是天狱看守的专用物品。
  
  他扭动脑袋,试图看清来人,对面沉寂片刻,靴子的主人发出一声轻笑,听声音是个男子,吕品应声旋转,变成头上脚下,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靴子主人披着黑色斗篷,戴着金色面具,面具上雕刻狰狞恶鬼,透过面具上的孔洞,可以看见他的眼睛,眸子锐利有神,仿佛能够洞悉吕品的内心。
  
  再看四周,懒鬼越发心惊,此时此刻,他正在“盘古神殿”,门外夜色深沉,殿内十分冷清,离他数十米的地方,一字排开,匍匐六个男女,全都披着黑色斗篷,恭顺地趴在那儿,仿佛正在叩拜神灵。
  
  “你一定在想我是谁?”靴子主人仿佛在笑,吕品拼命眨动眼睛,忽听靴子主人又说:“那你不妨猜猜看。”
  
  吕品继续眨眼,靴子主人一挥手,懒鬼逆气消失,唇舌恢复如常,当即扯开嗓门大吼一声:“救命!”
  
  叫声在神殿里回荡,靴子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吕品连叫数声,无人回应,他猛可明白过来,悻悻地说:“你设了结界?”
  
  “对啊,”靴子主人语带嘲讽,“只要你愿意,叫多久也行。”
  
  吕品不胜懊恼,神殿被结界封锁,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外来的人观看神殿,只能看见空荡荡的大厅。他眼珠转动,随口胡说:“这可是你说的,我要叫一年、不,两年……”
  
  “那你还是闭嘴更好。”靴子主人刚要挥手,吕品忙叫:“我知道你是谁。”
  
  “噢?”靴子主人眨巴两眼,“说来听听。”
  
  “我猜中了呢?”
  
  靴子主人盯他一会儿,笑着说道:“我让你死晚一点儿。”
  
  “猜错了呢?”吕品又问。
  
  “你会第一个成为血礼。”靴子主人的声音让人血液结冰。
  
  “真小气,”吕品冲地上匍匐的众人努嘴:“他们都打算入魔吗?”
  
  “他们选择了一条明路。”靴子主人的回答很官方。
  
  “我猜里面有闻人寒……”吕品说到这儿,有人不安地挪动了一下,懒鬼啧啧两声,盯着一个胖大的家伙,“还有贾娅。”
  
  那人猛地抬头,露出女子长满横肉的胖脸,贾娅瞪一眼懒鬼,目光扫向天素,眼里透出深深的怨毒。
  
  “糟了,”吕品暗暗发愁,“大胖妞跟天素有仇,肯定会让她吃尽苦头。”
  
  “别闹了,白虎吕品,拖延时间毫无用处,”靴子主人停顿一下,“说吧,我到底是谁?”
  
  “你是……”吕品直视对方,“文彦青?”靴子主人嗤的一笑:“理由呢?”
  
  “你犯了一个错误,说了不该说的话。”
  
  “哦?”
  
  “我对你用了‘摄神术’,可你却说,天狱的看守不怕‘摄神术’!”
  
  “有什么不对?”
  
  “也许某些看守不怕摄神术,可是文彦青一定不在其列。”
  
  “何以见得?”靴子主人的语调仍是不紧不慢。
  
  “因为百里玄空对文彦青用过一次,让他从方飞身上取走了元气,用来陷害方飞,让他进了地牢。”
  
  “你怎么知道百里玄空对文彦青用过?”
  
  “我听他说过!要想神鬼不觉地从方飞身上盗走元气,只能在他进入魂眠的时候。入狱以后,方飞治疗断腿时进入过魂眠,当时只有狱医在场。狱医室有‘天眼符’,所以除了狱医,别人不好下手。巫唐想要陷害方飞,所以心生一计,诱使百里玄空摄取文彦青的神志,让他窃取方飞的元气……”
  
  吕品侃侃而谈,靴子主人忽然打断他说:“真是乱七八糟,你一会儿说文彦青不怕‘摄神术’,一会儿又说他被百里玄空摄取神志,听命于巫唐,盗取方飞的元气;前后矛盾,不知所云。”
  
  “因为矛盾,所以才可疑,”吕品眨了眨眼,“我亲自试过,文彦青不怕‘摄神术’,所以他面对百里玄空,一定假装中了‘摄神术’。这样前后矛盾,只有一个可能。”
  
  “哦?什么可能?”
  
  吕品歪头盯着靴子主人:“真正的文彦青害怕‘摄神术’,巫唐心知肚明,所以派出百里玄空。现在的文彦青不怕‘摄神术’,所以他根本就是一个冒牌货。”
  
  “我听糊涂了,”靴子主人说道,“你说我是文彦青,又说文彦青是个冒牌货,那我到底是谁?”
  
  “你才不糊涂,”吕品笑嘻嘻地说,“为了隐藏身份,文彦青在巫唐面前演戏,为了同样的目的,他又不能被我的‘摄神术’迷惑。”
  
  “为什么?”
  
  “我用‘析魔草汁’验出了蜕,如果直接告诉裴千牛,他一定怀疑冒牌货的身份,因为正牌的文大夫经验丰富,肯定会对尸体进行析魔测试,已知魔徒潜入天狱的情况下,冒牌货会成为天狱长的首要怀疑对象。所以他不顾一切地结束伪装,逮住我的弱点连哄带吓,硬是把验出蜕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彻底洗清了嫌疑不说,还成了裴千牛的助手,帮他审查其他的看守。这是一个高招,冒牌货相当狡猾。”吕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可惜有得有失,‘摄神术’的问题上他不得不暴露真实面目,所以迫不及待地对我使用‘遗忘符’,希望抹掉那段记忆,呵,他差点儿就成功了。”
  
  “你怎么恢复记忆的?”靴子主人冷不丁问道。
  
  “这还不容易,”懒鬼不肯暴露天素,大剌剌信口胡吹,“我能突破‘天狱禁锢符’,区区‘遗忘符’又算什么?”
  
  “好吧,”靴子主人笑道,“话说回来,我到底是不是文彦青?”
  
  “不是!”吕品回答。
  
  “那么我是谁?”
  
  “你是……”吕品直视对方,徐徐说道:“狐白衣!”
  
  “有意思,”靴子主人平静地说,“你有什么证据?”
  
  “你能变成文彦青的样子,又能通过斗廷和天狱的审查,除了狐白衣,只有我舅舅狐青衣能办到。”
  
  “狐白衣不也是你舅舅?”
  
  “他是魔徒,”吕品翻起白眼,“魔徒六亲不认。”
  
  靴子主人沉默一下,忽又笑道:“如果我是狐白衣,那么你就输定了,他可以变成任何人,你永远猜不出面具后面是哪一张脸。”
  
  “你才不会那么做。”吕品张口就来。
  
  “为什么?”靴子主人微感好奇。
  
  “你是个骗子,可不是无赖,”懒鬼笑着说。
  
  “激将法对我没用。”
  
  “没关系,我死了以后会告诉我妈,她的亲弟弟是个不要脸的无赖。”
  
  魔徒哼了一声,摘下面具,文彦青的面孔展现出来,紧跟着狱医五官巨变,变成另一个年轻男子,清俊灵秀,举世罕见,当他皱起雪白的眉毛,流露的眼神居然让人心碎。
  
  “白虎吕品,”狐白衣掀开斗篷,露出如银的长发,,“照我看来,你才是一个真正的无赖。”
  
  “啊哈,”吕品笑嘻嘻地说,“没想到我蒙对了。”
  
  “你都是蒙的?”狐白衣半信半疑。
  
  “差不多,”吕品撇了撇嘴,“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反正没错。”
  
  “好吧!”狐白衣直视外甥,“作为奖励,我给你一个选择。”
  
  “选什么?”
  
  “要么成为魔徒,要么成为食物。”
  
  吕品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手,使劲吞下口水,润湿干涩的嗓子,看一看“血礼”,又瞅了瞅志愿入魔的囚犯:“有没有第三个选择?”
  
  “没有!”
  
  “就算我想入魔,也没有‘血礼’啊,”懒鬼故作懊恼,“要不我先去抓一个人试试?”
  
  “用不着,”狐白衣笑着说,“你的血礼我准备好了。”
  
  “谁呀?”吕品随口支吾。
  
  “她!”狐白衣指着天素,“六人入魔,八份血礼,你决定入魔,她就是你的。”
  
  懒鬼看向女孩,天素双眼紧闭,面无表情,再看大个儿,简真还在发呆,就像吊着一个假人。
  
  “白痴!”吕品心里暗骂,转向魔徒问道:“你干吗要我入魔?”
  
  “说了是奖励……”
  
  “没那么简单!”吕品打断秘魔。
  
  “好吧!”狐白衣目光幽沉,“你是红衣唯一的儿子,我希望你站在我这一边。”
  
  “多谢!”吕品想了想,“入魔以后干些什么?”秘魔愣了一下,皱眉说道:“听从大魔师的号召,完成‘万象归一’的伟业。”
  
  “那很抱歉,”吕品心安理得地回绝,“我不会入魔。”
  
  “为什么?”
  
  “太累了!”懒鬼恬不知耻地说,“我的理想就是——躺在床上有饭吃,天天睡到自然醒,人不管鬼不收,想干吗就干吗。老实跟你说,我连拉屎拉尿都嫌麻烦,‘万象归一’这种事情比拉屎拉尿麻烦一万倍。”
  
  狐白衣瞪着外甥两眼出火,过了半晌,涩声说道:“你敢亵渎魔道的宗旨?”
  
  “哪儿话?”吕品嬉皮笑脸,“我就是懒惯了,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别忘了,道者杀害了你的父母,我亲眼看着他们化为灰烬。”狐白衣扬起脸来,“道者是我们永远的敌人,这个世界毫无公义可言,只有彻底的毁灭才能换来重生。”
  
  “你说得对,以前我也觉得这个世界无聊透顶,不管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如果它马上完蛋,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吕品撇了撇嘴,“可我后来发现,所以无聊,那是因为这世上没有你真正在乎的人。如果有了真正在乎的人,世界就变得非常有趣,跟着在乎的人,在有趣的世界做快乐的事,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玩的了。”说到这儿,他抽了抽鼻子,“我相信,妈妈跟我一样,至死也爱着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上还有爸爸,他们拥抱在一起死去,一定感觉无上的幸福。”
  
  秘魔人畜无害的面孔变得扭曲狰狞,瞪着懒鬼咻咻喘气,可是听到后来,他的面孔又松弛下来,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从头到脚打量男孩,似乎重新认识对方,过了片刻,忽然问道:“那么你在乎谁呢?狐青衣?”
  
  “他算一个!”。
  
  “还有谁?方飞?”
  
  吕品默不作声,狐白衣的嘴角掀起一丝讥诮:“他就在你的脚下,隔着数百里的息壤,那是众神厌弃的地方,没吃没喝,只有黑暗为伴。苍龙方飞,九星之子,他应该已经死了,我想他临死之前,决不会喜欢这个世界,他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是道者的牺牲品,他孤苦伶仃的死去,心里一定充满了怨恨。”
  
  “他不会死的,”吕品抿了抿嘴,“他一定还活着。”
  
  “挺有自信,”狐白衣啧啧连声,“除了狐青衣和方飞,你还在乎谁?”
  
  “跟你没关系。”吕品闷声回答。秘魔看他时许,忽然笑道:“我明白了!”转向地上的“准魔徒”,锐叫一声:“贾娅!”
  
  胖女人两腿发软,抖索索走到秘魔面前,狐白衣扫她一眼,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宣誓吧!”
  
  “玄武贾娅在此宣誓,”贾娅跪在地上,嗓音颤抖,“我将抛弃俗世的繁华,信奉永恒的真神,为了‘万象归一’付出血肉之躯,我的灵魂将长存不灭,沐浴太一的荣光,获得无上的喜悦。”
  
  “很好!”狐白衣扬起左手,袖口光芒暴涨,飞出一个金色的光团,徐徐升到半空,停在贾娅头顶,扭曲变形,疯狂膨胀,左拉右扯,倏忽变成一张人脸,高鼻深目,表情阴沉,嘴唇一开一合,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玄武贾娅?”
  
  “我……”胖女人惊恐地望着金脸,“我在。”
  
  “我是天宗我!”金脸人语有如平地惊雷,让所有人都为之震动,每一个“准魔徒”都抬起头来,斗篷下的目光充满恐惧。
  
  “大魔师!”贾娅望着金脸似哭似笑,眼里透出疯狂的意味。
  
  “我听到了你的誓言,”金脸人说道,“也听到了你内心的渴望。”
  
  “我渴望成为真神的一部分。”
  
  “不,你渴望离开天狱。”
  
  贾娅张口结舌,两眼朝下,浑身发抖:“大魔师,我、我……”
  
  “没关系,”天宗我的声音变得柔和,“我会满足你的渴望,抬起头来,玄武贾娅!”
  
  胖女人颤抖着抬头,因为恐惧,胖脸扭曲发白,凄凄惨惨挂着眼泪。她跟天宗我四目相对,陡然脑海一空,忘了身在何处,嗤,金脸的四周长出若干触手,细细长长,锐利无比,上面萦绕惨淡的绿光。不待贾娅回过神来,触手扭曲如蛇,钻进了她脑门、脖子、胸膛,小腹,就像巨大的蜘蛛吞噬猎物。
  
  “噢!”贾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躯大幅扭曲,肌肉缩成一团,她感觉自己被狂暴的力量撕得粉碎,随后有条不紊地重新拼凑起来。撕裂不过刹那,拼凑却出奇的缓慢,一点一点,一条一条,一块一块,一团一团,那种感觉简直像是过了一生一世。
  
  痛苦匪夷所思,贾娅两眼翻白,嘴角涎水长流,身子筛糠似的抖动,旁观的众人无不心惊,担忧她会就此死掉。
  
  惨叫戛然而止,触手缩了回去。贾娅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触手钻过的地方没有伤口,也无血迹,她看上去完好无损,可又像是少了某种东西,整个人比起之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完成了,”天宗我悠然说道,“魔徒贾娅,你感觉怎么样?”
  
  “很饿,很空……”贾娅直起身子,死命吞咽口水。
  
  “你需要食物,”金脸人说道,“挑一个血礼吃掉。”
  
  贾娅有些发懵,虚怯怯地说:“那都是献给您的。”金脸微笑说道:“现在你属于我,你的就是我的,你吃掉他们,就是对我的奉献。”
  
  贾娅胆量倍增,挺身站起,望着“祭品”眼露凶光。狐白衣挥笔一扫,天素旋转一百八十度,变成头上脚下,女孩闭着双眼,小脸惨无血色。
  
  “她归你了!”狐白衣指着女孩,冲着贾娅微微一笑。
  
  贾娅狂喜不禁,一个箭步蹿到天素面前,揪住她的头发,大力扯到面前,咬着牙齿发狠:“小贱货,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你不是挺凶吗?凶啊!接着凶啊!呵,我看你凶到什么时候。”
  
  简真小眼瞪圆,胖脸涨成紫色,吕品一咬牙,大声叫道:“贾娅,你吃我好了,我是狐神后裔,元神比普通人好吃一百倍。”
  
  贾娅一怔,瞪着懒鬼拿不定主意,忽听狐白衣说道:“别听他的。我说了,天素归你。”
  
  “狐白衣,”吕品怒气冲顶,“你这个狗东西。”
  
  “哟,尾巴露出来了?”秘魔舔了舔嘴唇,“我就知道,天素和简真都是你在乎的人。”
  
  “谁在乎他们,”懒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最讨厌天素这个冰山女,自大傲慢又无趣,整天一张死人脸;还有这个简真,除了吃就是吃,光长肥肉不长脑子,养一头猪也比他管用,谁吃了他的元神,肯定变得跟他一样蠢……”
  
  吕品忽然打住,望着秘魔的笑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个节骨眼上,他说得越多,越能证明他在乎两人,刚才这一番话,无异于判了他们的死刑。
  
  “我会把你在乎的人统统干掉,”狐白衣不紧不慢地说,“到那时,你的世界也会跟着垮掉,再次变得无聊透顶。白虎吕品,这就是你拒绝我的代价。”
  
  “你干吗不杀了我?”吕品低吼。
  
  “那太无趣了,”秘魔耸了耸肩膀,“贾娅,你还愣着干吗?”
  
  贾娅如梦方醒,看着天素,仇恨和贪婪充满了脑子,她凑近女孩大吼大叫:“装什么睡?把眼睛睁开!小贱货,好好看着我,看我怎么吃掉你的……”
  
  天素突然两眼睁圆,口唇陡张,呼地吐出一个火球,哧溜钻进贾娅的嘴巴。女魔徒来不及吐出,那团灼烫的火焰宛如活物,一股脑儿钻进她的喉咙。
  
  “噢……”贾娅放开天素踉跄后退,眼珠暴凸,嘴巴大张,她揪着胸襟,嘴里呜呜呀呀,惊恐地环顾四周,胸口炽亮起来,如同点燃了一盏灯,灯光涌向四肢,冲向眼耳口鼻。贾娅七窍喷火,轰地一声爆响,整个人燃烧起来,凄厉的惨叫响彻大殿,听到的人无不毛骨悚然。
  
  天素双臂一振,符绳节节寸断,咒印光流影散。她右手一挥,一道火光直奔金脸。
  
  “呵!”金脸张开大嘴,吐出一股黑气,撞上火光,双双消灭。
  
  天素飘然落地,双手左右开弓,瞬间写出三道符咒:第一道“霹雳符”逼退狐白衣;第二道符咒解开吕品的咒印;第三道符咒化作流光飞向神殿大门,不料金光闪过,天宗我挡在前面,符光撞上金脸,砰的炸裂开来,星火流焰,七彩缤纷,当空结成一个大大的“救”字——这是一道“求援符”,如果飞出殿外,势必惊动整个天狱。
  
  准魔徒都站了起来,狐白衣挡开闪电,扭头一瞧,贾娅燃烧殆尽,变成一缕青烟。
  
  “狐白衣,你又搞砸了,”天宗我狠狠毒毒地咒骂,“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轻视你的敌人。”
  
  狐白衣窘得鼻尖发白,冲着天素喝问:“你怎么脱身的?”
  
  “支离邪说过,”天素扬起小脸,“伟大的道者不受限制。”
  
  “得了吧!”秘魔眯起双眼,“打一开始,你就没被催眠?”
  
  “对!”天素坦然承认。
  
  “你怎么做到的?”
  
  “幻月舞会以后,我发誓再也不受任何催眠,所以在脑子里种了三道‘瀚海冰心符’。”天素说话时,面孔近乎透明,发出异样光彩。
  
  “你自己种的?”天宗我开口问道。
  
  “对。”
  
  “了不起,”天宗我啧啧说道,“我知道那种滋味儿,就像活活掰开脑袋往里面塞东西,不仅需要高超的符咒,还要忍耐非凡的痛苦。太可惜了,苍龙天素,你本可以成为伟大的道者……”
  
  “啰嗦!”天素锐声打断他,“你真是天宗我?”
  
  “不是我的本人,但是我的意志。”
  
  “神游?”天素皱眉。
  
  “元神来不了这么远。”
  
  “那你是什么?”天素盯着金脸不胜困惑。
  
  “你猜!”
  
  “你的本体是象蛇元珠,莫非……”天素沉吟一下,“两颗元珠会有感应?”
  
  “聪明,”天宗我嘎嘎怪笑,“太聪明了,苍龙天素。”
  
  “你来天狱干吗?”
  
  “你那么聪明,不妨接着猜。”
  
  天素沉思一下,摇头说:“不管你想干什么,今天晚上到此为止。”
  
  “你想阻止我?”
  
  “对!”
  
  “伟大的道者不受限制,”天宗我微微一笑,“后面还有一句,你听说过吗?”
  
  “没有!”
  
  “伟大的道者终将死去!”
  
  狐白衣忽然跳出,抖笔指向天素,忽听吕品一声暴吼,脱出符绳,腾身跳起,浑身红光暴涨,变成一头九尾红狐。
  
  秘魔闪身跳开,还没落地,红狐腰身一拧,九条尾巴如同烧红的铁棍,使足力气向他扫来。狐白衣起落如飞,一口气让过八条尾巴,但被第九条尾巴扫中胸膛,闷哼一声,摔了出去,他就地翻滚,变成九尾白狐,体格雄伟如山,比起红狐壮大一倍。
  
  “白虎吕品,”白狐口吐风雷,“我来给你上一课。”
  
  九条雪白的尾巴屈伸如蛇,尾巴尖儿扫过虚空,留下惨绿屈曲的光痕,光痕连接不断,构成许多稀奇古怪的符号,吕品一眼认出那是狐语——白狐将尾巴变成了九支符笔,同时使用狐语书写符咒。
  
  白狐低吼一声,符字集结成团,迸射激烈电光,从耳朵到爪子,电流纵横交织,如同蓝白相间的铠甲,若隐若现地覆盖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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