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第2/2页)原来他们现在围聚在院子里是因为徐袅袅,他们今天傍晚会来之时,发现徐袅袅不在院子之中,甚至连晚饭时候都不曾回来,有人以为她是出门走远然后迷路了,也有人以为她是被郑德望还没有收拾干净的余孽给掳走了。
院里的人急得焦头烂额,而徐桓卿却云淡风轻地坐在屋檐下,用他那把用了十几年的泼墨扇徐徐地扇着风,抬头看着满天繁星,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那般。
院外的徐袅袅听到了,不经冷笑了一声。
在她七岁的时候,那时候徐家班还四处漂泊,她也还没有上台,只是在戏班子后台看着师兄师姐们上台演出。
有一天清晨,有个叫徐盈月出去浣洗已经堆积如山的衣物,人出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直到中午吃饭也没有徐盈月的踪影。当时有人怕那徐盈月丢了,便说要出去寻,但是徐家班里年纪大些的下午都有场子,剩下的都是小孩子,如若让那些小孩子去寻,怕是回头丢的人更多了,于是便没人管。
直到傍晚,也没有徐盈月的踪影,那天晚上徐盈月也没有回到徐家班歇脚的地儿。
那些人认为徐盈月是趁着浣洗衣服的时候逃走了,毕竟做戏子累不说,还经常受到世人的白眼,未来婆家什么的也不好找,顶多也就是给人做个妾罢了,还得遭人非议。如若离了戏班子,或许还能嫁个寻常人家做妻。
在他们看来,烈日当空时在田头汗流浃背虽苦,但是却比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走到哪里被人当外乡人抵制好的多。
而且那徐盈月也十四岁了,明白这个理儿,所以他们认为她逃走也并不奇怪。
但是他们却不曾想,如若徐盈月真逃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除了唱戏什么都不会,出去又能做些什么。且不说生计,就单单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出门也是危险的,这世道乱,或是遇到贼人,不是被污了便是被卖了。虽然做戏子不好,但是被卖去做丫鬟也好不到哪里去。
过了两日,衙门那边热闹至极,百姓们都围在门口看热闹,说是在河边捞上来一具女尸,面目泡的都有些浮肿了,就好似泡在汤里的馍那般,而且脖颈处有淤青,身上其他地方也有几处淤青,而且衣衫也有些不整,领口处被人扯破了。
衙门的仵作验尸过后,说是那女子生前被人污了,然后掐死之后再扔进河里的,现下已经泡了两日,尸体有些发臭了,苍蝇直绕着那女尸四周飞来飞去,犹如看到猎物的苍鹰在天空盘旋。
徐桓卿听隔壁老妪说衙门现下有一具女尸,年龄还是十几岁的,顿时心里便生了一阵恶寒,他怕那个人就是自己失踪的弟子徐盈月。
此时徐桓卿内心是挣扎的。
如若那不是自己弟子徐盈月,人虽活着,但却跑了,白费了他对徐盈月这些年悉心的照顾,只当是废了那么多的心思调教出一匹白眼狼来。
如若那人是徐盈月,必然是会心痛的,徐家班的那些孩子虽然都不是徐桓卿亲生的,但是徐桓卿待他们如亲生子女那般,竭尽所能待他们好。
后来徐桓卿去了衙门,看那个人的衣衫认出了人,正是前两日出去浣洗衣服后再也没有回来的徐盈月。
徐盈月她真的死了,这对于徐桓卿来说无异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到尸体的那一刹那,浑身泛寒,徐桓卿伸出去揭开盖尸体白布的手都是颤抖的。也是那一刻瞬间他木讷住了,就站在那里,看不出悲也看不出喜,双目有些失神。
虽然徐桓卿的表面看不出任何痛苦,但是当他真的确认那人是徐盈月时,他心里猛地一抽,然后就是一阵骤痛,好似从万丈高的悬崖跌落而下、摔在地上摔得粉碎那般。
那种骤痛,四周的群众无人能体会。
后来,徐桓卿去徐家班驻扎的地方喊了几个弟子,将徐盈月的尸体抬了回去。徐家班的那些人也只是当晚哭了一哭,说徐盈月命苦,命绝在了芳年华月里。谁也不曾提之前说过徐盈月的那些坏话,如无情无义。
然后第二日,那些人请示过徐桓卿之后,便找了附近的一座小山草草埋了,连她平日穿的衣服也不曾留一件,原因是后面那些师妹们还要穿。
如若不是徐盈月身上那件衣服给人撕扯坏了,指不定连身上那件衣服也要给扒下来不可。
人间事态太薄情,真情和假意最后都堆在了一个小土丘里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