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元璞文集 鲁大的故事

第一卷：元璞文集 鲁大的故事 (第1/2页)

农历的十月一日，是传统的“寒衣节”，民间俗称“十月一”。
　　
　　这一天，民间都特别注重祭奠先人，谓之“送寒衣”，就是给先人送过冬用的衣服等用品的意思。寒食节和清明节、中元节，并称一年之中的三大鬼节。
　　
　　现在鲁西南一带的习俗，就是在寒衣节的当天或者前三天的某一天，进行正式的上坟祭祀活动。
　　
　　和往年一样，我们在九月二十八的时候去舅舅家上坟。在祭祀活动结束以后，在吃饭的时候大家闲聊起了我们这边亲戚家的一个侄子。
　　
　　由于他所在的村名叫鲁村，他又是兄弟俩中的老大，就姑且叫他鲁大吧。
　　
　　鲁大，小时候聪明伶俐才智敏捷。学东西常能举一反三，而且往往别出心裁，让人出其不意。
　　
　　他记忆力超群，虽说不是能够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但只要是他用心记的东西，几个月或者更久，其中的每个细节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能给你完完全全的还原当时的全部情景。
　　
　　他六七岁的时候在村里街边看大人下象棋，慢慢自己就学会了。八九岁的时候就敢和村中的大人一对一下棋，而且他的棋路怪异，喜欢棋走偏锋。还别说，有时候大人还真一不小心就被他将死了呢。
　　
　　有一次，村里的一个老头陪他玩，一个疏忽就让他用马后炮将死了。老头笑着就把棋局弄乱了，旁边看热闹的故意问谁赢了，鲁大理直气壮的说他赢了，老头就故意说是自己赢了。闹了一会也就没了下文，大家看看到了快吃晚饭的点了也就都散了。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鲁大不用去上学。一大早他就到了下棋的地方等着了，等大伙到了跟前，一看鲁大把自己家的象棋早早拿来了。再仔细一看，全傻眼了，原来他把昨天的棋局最后的局面复原了。
　　
　　人多了以后，他还像模像样的给大家完完全全的演示了整盘棋的每一步。从那以后，村里的象棋爱好者都不敢小瞧这个小家伙了。
　　
　　鲁大的记忆力直到现在也很厉害，这个我也领教过。前两年，他们兄弟在河北办了一个加工厂，我作为亲戚长辈也过去帮忙了。
　　
　　忙了一整年，到年底了，我们在给工人算完工资吃个团圆饭的时候。在酒桌上，他喝的有点酒了，话开始多了起来，他聊起了工人在这一年中的表现。
　　
　　让大家惊讶的是，他竟然把这一年内厂子里发生的很多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很多细节都说的一清二楚。什么人干过什么错事，犯过什么毛病，都能一点不差的说出来。很多事就连当事人都记不清了，但他却能记得分毫不差。
　　
　　鲁大小时候还很调皮捣蛋，而且还有个小脾气，那就是相当的硬气。
　　
　　有一次，他和弟弟因为争糖吃打了起来，他被父亲狠狠训了几句，还踢了两脚。他当时也不哭不闹，事后又带弟弟出去玩耍。正好家里的一个大公鸡刚刚拉了一大坨的“糖鸡訇”，就是那种暗红色的粘稠鸡屎。
　　
　　他一看，坏心眼上来了，就赶紧对弟弟说：“老二老二，这里有糖稀，可甜了，你吃不？”
　　
　　说完自己就先用手指蘸着吃了一下，还夸张的表现出了好吃的表情，殊不知他添的那根手指根本不是蘸鸡屎的那根。
　　
　　看到他吃的香甜，老二也急忙学着抹了就往嘴里填，刚吃进去就发现这味道不对，接着就哭着跑到父亲那里告状去了。
　　
　　当然，他父亲也就毫不客气的狠狠地赏赐了他一顿结实的拳脚。据说在整个的挨打过程中，他都一直是在默默的偷笑，不哭也不闹。
　　
　　在当时，农村的还是多，好像也格外的能作。一般大人忙完家里的农活，还要在附近的砖窑上打工挣钱，对孩子们的看管也就相应的不那么精心。
　　
　　当然上在那时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动画片，也一般没有什么像样的玩具。再加上那时候的生态环境真的，比现在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村子附近的小河和水库里常年有水，而且水质很好，里面有着很多的鱼虾、青蛙、螃蟹等等一下儿孩子喜爱的的小动物。自然这些地方在热天，也就成了村里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
　　
　　但由于缺乏大人的监管，再加上河道和水库中因为常年有水，在很多地方都有一些深坑和深潭。
　　
　　所以在那些年经常发生小孩子溺亡的事件，这也是很多大人担心的大事。一般都会严禁孩子们在没大人陪同的时候去洗澡玩耍，当然管教的手段也都比较严厉，只要抓住就肯定是一顿暴打。
　　
　　这个情况，我也是深有体会。记得有一次，我偷偷跟哥哥他们去河里洗澡。一不小心我滑进了一个深坑中，顿时就在慌乱惊吓中喝了几大口水。还好哥哥和他的几个会水的小伙伴及时发现，并救起了我，要不然说不定那时我就革命了。
　　
　　但回到家后，哥哥他们都被大人吊起来狠狠打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可能是那时的阴影吧，至今我还是一个怕水的旱鸭子。
　　
　　记得那时候大人们有一个简单而又有效的检验方法，就是回家后让孩子脱光了衣服，用指甲在身上轻轻一划，只要是有明显的白痕。那就立马就打，绝对的概不赊欠。
　　
　　鲁大小的时候，只要是热天，那几乎是天天挨打，慢慢也就打皮了。只要让他逮住空子，那是肯定要跑出去痛痛快快的玩水的，至于回家挨打那是回家后他父亲的事了。
　　
　　他从小硬气，挨打从不求饶也不哭闹，就算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也不会轻易的留下来。挨完打之后，立马就又跑了，继续的调皮捣蛋。
　　
　　别说，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虽然没有正式学会游泳，但也能够胡乱的对付了，在一般的河道水库里游泳玩闹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而且他还练就了一项好本领，就是能够较长时间的憋气潜水，在当时的小伙伴中是顶厉害的了。另外因为天天挨打，他还被村里的孩子们起了一个“打不改”的绰号。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的一生充满着太多的未知和偶然，一生之中我们每个人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不如意，生命中也难免有些许的缺憾。
　　
　　诚然，有些缺憾，我们可以避免；有些缺憾，我们可以补救；但在更多的时候，有些缺憾我们却无法逃避无法改变。在有些的灾难面前，我们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奈……
　　
　　就在鲁大开心快乐无忧无虑享受着幸福童年的时候，一场巨大的灾难突如其来的降临到了他们家。
　　
　　在鲁大十一岁的时候，父母通过艰辛的劳动慢慢有了一定的积蓄。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刚刚盖起了一座崭新的房子。
　　
　　那一天，刚放暑假，鲁大兄弟都到邻村的三姑家走亲戚去了。天刚擦黑的时候，当时承建房子的包工头顺道到了他们家中，说是前两天拉设备时拉下了一把锤子和一把斧子。
　　
　　很快锤子和斧子在一个角落找到了，这时正好也到了晚饭的点了。本来这个包工头就和老大的父亲是朋友，在主人的邀请下稍稍客套了一下也就留下吃饭了。
　　
　　两个人推杯换盏倒也喝的热闹，慢慢的就喝的有点高了。中间因为一句闲话争吵了起来，在酒精的作用下，在屋里就拉扯推搡了起来。
　　
　　他们吵架的时候，正好鲁大母亲做好饭后就出去串门了，家里就他两个人。因为在当时的农村，有客人吃饭的时候，女人是一般不上桌的。
　　
　　在两人的厮打中，鲁大的父亲鬼使神差的顺手摸起旁边的斧子，一斧子劈到了包工头的后脑上。
　　
　　当时包工头就血溅四处倒在了屋里的地上，稍稍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一动不动了。一看人死了，鲁大父亲的酒也醒了，一屁股做到了墙角处，呆呆的愣住了。
　　
　　这是正好鲁大的母亲回来了，进屋看到这鲜血淋淋的一幕也是吓呆了。半晌两口子才回过神来，鲁大的父亲试着一抹包工头的已经没有了气息，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杀人了。木然的点了一只烟，猛吸了几口，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但是，他毕竟自幼父母早亡也混过几年社会，有一些江湖胆识。他先是快速的洗干净手，去把大门从外面锁上了。
　　
　　然后回到家中，冷静的对妻子说：“反正事也出了，人也死了，那就是他该今天死在自己的家伙下。正好也没人见他到咱家来，他自己也是说只是顺道过来的，没有给任何人提起过。索性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拉到外面处理了，反正今晚也没有星星月亮。”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开始动起手来，妻子只是机械的按他说的帮忙动手。
　　
　　他们用铁条把死者牢牢捆在他骑来的自行车上，另外还加配了两块石头。趁着漆黑的夜色，拉着用塑料袋包好的尸体和自行车扔到了一个村外的大深坑中，这个大深坑从老辈起就没有干枯过。
　　
　　回家后，他们又把杀人的斧子藏到了另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又用家中机井里的水反复的把杀人的房间冲洗的干干净净，把当时碗筷也全部砸碎销毁了，甚至把还没干透的墙皮刮掉连夜重新刷了一遍涂料。
　　
　　一切反复检查没有留下的蛛丝马迹后，第二天他们夫妻两个就像往常一样开着拖拉机上砖窑干活了，感觉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果然事后的十几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也没有警察找上门来。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个近百十年都没干过的老深坑，在一个多月后，不知是天旱还是什么冥冥中的天意，既然几乎干了。
　　
　　俗话说，水落石出。不久已经被鱼鳖吃了大半的尸体，被下去捉鱼的人们发现了。其实死者已经被报案列为了失踪人口，只是苦于没有侦查对象，一直只是在外围的情感仇杀范围内排查。
　　
　　尸体发现后，警方立即对这附近进行了细致的排查。很快基本锁定了鲁大的父亲，不到两个月案子就被侦破了。因涉嫌杀人毁尸和包庇协从罪，对夫妻两人同时进行了拘捕。
　　
　　鲁大的母亲，据说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其他未知的原因，在看管严密的看守所自杀身亡了。
　　
　　当时，鲁大兄弟两个都还是孩子，而且他们又没有了爷爷奶奶和至亲的叔伯亲人。鲁大的舅舅和所在的村委在和看守所协商后，就草草埋葬了。
　　
　　鲁大的父亲，因酒后过失杀人和故意毁尸灭迹，本来应该被判死刑。
　　
　　但他被捕后主动坦白并积极配合调查取证，再考虑他的妻子已经自杀在看守所内，加上两个孩子还都是孤苦无依的儿童，最后判处了无期徒刑。
　　
　　突如其来的巨变，有如晴天霹雳。让鲁大兄弟原本幸福的童年，一下子像是坠入了冰冷的地狱。由于一下子完全中断了经济来源，而且家里刚盖完房子也没有丝毫的积蓄。
　　
　　家中又没有什么至近的亲人，只有三个已经出门的姑姑，但她们也都过得并不富裕。舅舅一家只从从看守所回来之后，不知什么原因，所有的那边的亲戚都再也没上过门。
　　
　　还好他们的父亲原来在村里人缘极佳，朋友也多。在这些邻居和村委领导的热心照顾，加上三个姑姑的尽量照看下，两兄弟相依为命艰难的生存着。
　　
　　从那以后，鲁大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行为也慢慢变的有时有些诡异。
　　
　　据邻居说，他经常一个人在家关上所有的门，等弟弟睡熟了，他自己端着酒碗，蹲在当时案发的位置。在那里自言自语，似乎在和那个死去的包工头的鬼魂在对话。
　　
　　他指着地方，冷冷的说道：“你出来，出来，活计，咱俩好好啦啦。来来来，先给你喝点酒，咱俩再谈。我给你说，你以后别没事乱在地下叫唤了。事早就过去了，尘归尘土归土，你命里该早死也死了，他命里该一辈子蹲大狱也蹲了，你们两个一拍两散互不亏欠了。你也就老老实实的等着投胎吧，有什么本事你们两个下辈子再继续掰扯吧。你听见没有？”
　　
　　稍稍停顿一下，他继续神道的冲着地面吼道：“我给你说，这件事就这么地了，你也别装着听不见。如果你再敢闹腾，信不信我把你从地里再刨出来，我再给你回个二炉，再好好炼你一回，把你的魂魄都给你炼完蛋了，让你连投胎都别想了。还有，俺兄弟小，你真想闹腾就冲我来，你别吓唬他。今天我好声好气的给你啦啦，也给你喝点酒，你就在下面给我好好安生着点吧。听见不，只要以后你好好的，我还会经常给你倒点酒喝喝。”
　　
　　说完还真认认真真的往他死的地上倒干碗里的酒。
　　
　　有一天，那是鲁大已经辍学打工了，三更半夜他一个人正在家里堂屋里边吃边喝。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停电了，他累了一天了也懒得去把弄，仍然在漆黑的屋里自斟自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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