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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汉学泰斗

第四章 汉学泰斗 (第1/2页)

光阴荏苒,转眼已是乾隆三十九年三月,桃花初开,春水初盛。瘦西湖畔,一片春意盎然。阮承信这一日带上阮元,牵了家中那匹老马,便道瘦西湖一带游玩。湖畔有一片地颇为开阔,阮承信便也在那里教儿子些射箭技巧。
  
  “这马上射箭,要比步射更难些。但元儿需记住,上臂的力量若是十分,下盘的力量便是二十分。下盘不稳,箭便射得不准。”阮承信在马上自己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示范完毕,便让阮元上马,自己牵着马缰,让阮元安心锻炼。
  
  阮元臂力素弱,射得数箭,已然乏力。加上身在马上,又要照顾下盘,纵使父亲牵住了马,马儿不致跑动,也明显手忙脚乱,坚持到第十箭上,已无力支撑,颇为泄气的对阮承信道:“爹爹,孩儿实在不是习武的料。只恐……只恐祖父的武艺,是继承不下去了。”
  
  阮承信也知阮元于习武一道,并无天赋,教他习箭,不过为了强身健体,况且射艺乃儒家六艺之一,多学一些,也是为了体会圣人心境。看阮元已经难以坚持,也不强求。道:“元儿若是累了,今日便回去。这射艺只为健体,并无其它,若是累了,今日便回去吧。”说罢自己翻身上马,抱了阮元,缓缓而归。
  
  阮元觉得有点对不起父亲,一边走着,一边对阮承信道:“爹爹,元儿也想努力,可实在是……”阮承信素知儿子脾气,若不是真的体力不济,绝不至于放弃。便对他说出实情,道:“其实爹爹教你些骑射之道,也不是想让你继承祖业。你祖父当年考的是武举,后来人也勤勉,直做到参将。可眼下天下太平,考武举的,其实低人一等。爹爹教你习文这许多年,将来去应明经便是。只是你并未见过祖父,若是爹爹不教你,只怕日后,你会忘了阮家昔日的样子。”按明清科举制度,生员应举需在《四书》之外,自选《五经》中一经作答数题。所以民间文人也常借用古意,将文官科举称为“应明经”,以区分武举。
  
  阮元忽道:“爹爹,元儿看那东坡先生的谏用兵书,颇为不解。东坡先生既然都认为,用兵有那许多祸患,又说好兵必亡。那……那为什么祖父还要去习武,爹爹又要教孩儿骑射呢?”
  
  阮承信道:“这用兵一事,并非都是祸患。相反,有时候,也会因一些不得已之事,而去用兵。这用兵之事,是好兵,还是不得已而用兵,便只在一个‘义’字上。”
  
  阮元尚难以理解,便安静的听着父亲讲其中区别。
  
  阮承信继续道:“但凡用兵,有‘义’与‘不义’之分,所谓不义,东坡先生在文中所用事例,大抵皆是不义。但凡用兵战场,打仗的是前线将士,可运输粮草辎重,提供劳役,全在后方百姓身上。战事若是不义,百姓便不知因何而战,便不能提供足够的粮草物资。这样一来,前线将士便难以坚持了。”
  
  “就说秦始皇吧,他当年一统六国,天下太平,若到此为止,便是义战。天下百姓也乐于太平,不是吗?可之后,他却非要派五十万大军,南下百越,前线用兵五十万,后方提供物资的,便是百万人了。天下人刚看到战乱结束,本想着过几天太平日子,可依然要服这许多徭役,这还受得了吗?久而久之,人心不附,秦朝也便亡了。”
  
  “可东坡先生出生之时,宋朝是仁宗皇帝在位,虽然仁宗皇帝并非什么天纵奇才,却也是勤勉爱民之主。一时间生民和乐,天下无事。这时李元昊在西边起兵反宋,有何道义可言?对于宋仁宗而言,这便是义战了。所以东坡先生也说,尽管朝廷败了几仗,却未伤及根本,便是因民心所向、义举所为了。”
  
  “那祖父他打过仗吗?”阮元不禁问道。
  
  “当然了,你祖父当年在战场上很英勇呢。”阮承信道。
  
  “那,祖父打的仗,是义战,还是不义之战呢?”阮元又问。
  
  阮玉堂当年参加的战争,其中故事,颇为复杂。阮承信也说不清楚,那一战到底是义战,还是不义之战,便把当年的故事讲了不少给阮元听。讲完后说道:“其中义或不义,爹爹也说不清楚,元儿再读几年书,自己去评判吧。”
  
  很快二人一马回到虹桥,离扬州不过一里路程。虹桥在扬州城西北,本不在城内,可天下承平日久,扬州城又不大,难以居住过多人口。便有不少人索性在护城河北,漕河之南的虹桥、草河、天宁寺一带定居。虽非城墙之内,繁华程度,倒也不逊于城中。
  
  一路上眼看闹市、酒肆鳞次栉比,又是中午,阮家父子也有些饿了。阮承信便带着阮元,找了一家酒肆,点了炒豆腐、走炸鸡,想着阮元练箭一个上午,总是有些累了,也该慰劳他一番。正吃饭间,忽听得楼上有人高声笑道:
  
  “但愿昭明太子在天有灵,保佑我兄弟二人,今日不被饿死罢了!”
  
  阮承信想着不过穷书生自娱自乐,初不在意。阮元听得“昭明太子”四字,却欣喜异常,他平日和父亲、胡廷森等人读书,对《文选》已颇为熟稔,可平日看《文选》的读书人并不多,所以知音从来难觅。这时听到这四个字,顿时有久旱逢甘霖之感,便快步走上楼去,想看看对面是何方高人。
  
  上得楼上,只见靠墙一边,有两个书生打扮的人坐着。其中一人二十出头,中等身材,白净面庞,颇为和蔼可亲。另一人长身火面,约三十岁年纪,一双眸子闪闪发光,生人多不敢近。但阮元自觉二人应是知己,也不怕生,便径自过去作揖道:“后学阮元,敢问二位先生,刚才所言昭明太子,可是编辑《文选》的那位先贤?”
  
  两位书生一愣,没想到一句昭明太子,也会招来朋友。白面人看起来更和善一些,这时也主动答道:“这位小友如此抬举,我二人也真是惭愧了。这《文选》是千古经典,看过里面的文章,实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可是除了爹爹,我没见到几个看《文选》的人……”阮元答道。
  
  这时阮承信怕儿子出事,也赶忙走上楼来,见是两位读书人,儿子应该不会有危险,便道:“在下仪征阮承信,这位是犬子阮元,平日和我读了些书,便有了兴趣。我们与外人交往不多,所以他听得二位讲昭明太子,便会如此感兴趣。”二人方知阮家父子来由。
  
  白面人道:“在下阳湖孙星衍,字渊如,那位兄台是阳湖洪亮吉,字稚存。我二人听得东原先生近日南下,便慕名前来,想得先生指点一二。不料这扬州米物甚贵,多花去不少钱。这不,我二人正犯愁怎么回去呢。”洪亮吉也对阮承信还礼。
  
  “阳湖……请问阳湖是哪里?”阮元这年不过十一岁,还未出过扬州府,对这个名字颇为陌生。
  
  “阳湖是常州府治之所,常州府城下面有两个县,一为武进,一为阳湖。我二人便是常州府城人了。”洪亮吉解释道。看他双目颇为精神,看似难以亲近,但答起话也十分客气。
  
  “那若是二位兄长说常州府,我不就知道了嘛。”阮元笑道:“可一说到阳湖,总是感觉陌生。”
  
  “小友你这就不懂了。”孙星衍笑道:“虽然我二人都是常州府人,可你要知道,常州府属下八个县,每一县均有不少生员。其中才华横溢,年轻有为的,也不在少数,我二人只是其中两个庸才罢了。小友你想想,常州这么多读书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常州人,我也是常州人,那谁能清楚你是常州哪里人?所以自报出身的时候,都会以县为依据,只言武进、阳湖。便和令尊只言仪征人,不言扬州人一样。”
  
  阮元大奇,不懂读书人里面还有这些规矩,平日阮承信也未提及,这一天算是开了眼界。
  
  “再说了,若是阳湖人出门在外,只称常州人,同席若有武进人在场,定要讥笑道:‘兄台,阳湖人便是阳湖人,说什么常州人嘛?和我们武进没关系的’。这武进阳湖虽同在常州府城,可论才子名儒,秋闱中式之人,总是武进多些。阳湖也是这些年出了瓯北先生,才算是小有名气了。所以若是阳湖人在外只说常州人,旁人反要以为你心虚,只知借武进声势,自充门面罢了。”孙星衍笑道。瓯北先生是清中叶史学大家赵翼,而秋闱便是科举中的乡试,江苏文人,不少都才高气傲,看不上其他府县,所以每逢科考,也都暗自较劲,绝不愿因本地中举人少,而失了面子。
  
  孙星衍模仿武进人那句话,乃是常州方言,学得惟妙惟肖。洪亮吉听了,也不禁笑出来,道:“其实你们不知,孙贤弟说阳湖近年出了些人才,便是说自己呢。我这位孙贤弟,平日精于《尚书》,便书里再难的文字,到他这里,也如履平地,绝无任何窒碍。乡里人都说,要是孙贤弟日后肯为《尚书》做注,那孔注蔡传,便弃而不读,也未尝不可呢。”洪亮吉说的孔注是孔安国注文,蔡传则是朱熹学生蔡沈所著《书集传》,尤其蔡沈书传,元明清三朝均是科举所用。所以他这般评价孙星衍,已是极高的赞誉。
  
  孙星衍笑道:“洪兄过誉了。小弟不过初窥门径,这二十九篇《尚书》,想融会贯通,还差得远呢。去年秋闱本也去过,结果呢,不出所料,榜上无名呀!”说到二十九时,明显重读,以示自己与时俱进,视流行的五十八篇版本《尚书》为伪作。
  
  阮承信倒是听出,孙星衍既应得乡试,想必也是生员,便道:“孙贤弟年方弱冠,已中了秀才,日后自然前途无量。至于这省试,本就不易,贤弟也无需着急。”
  
  洪亮吉叹道:“阮兄有所不知,我这孙贤弟论才华、论见识,比那些中举人的,要高得多呢。只是那制义时文一道……”
  
  孙星衍道:“什么制义时文,直说八股文好了。也不知当年,是什么人发明出这般文字,这不是消遣我们的吗?经义策问,本是讨论圣人之道的。可一到了科考的时候,便成日‘对仗’、‘对仗’,要对仗你写诗去呀。讨论圣人之言,还要对个不停,着实烦人。”
  
  阮承信也点头道:“孙贤弟说的是,多少举子,成日被这制义时文所困,一生便研究这些,做了官之后,又全忘了。到头来什么都不会,我也向来不喜这些。所以平日教元儿时,也时常告诉他,读书学的是有用的知识,若是一味沉溺于这八股对仗,那便是有害无益了。”
  
  阮元也应了声是。由于已过十岁,便要考虑入官学之事,这时也难免开始接触八股文,他向来不喜这种强行对仗的格式文章,父亲也不强求。孙洪二人听阮家父子语气,和自己是一样脾气,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阮承信忽然想起一事,道:“二位先生刚才可是说,东原先生要来扬州?”
  
  洪亮吉道:“所言不错,东原先生最近在京城里修那《四库》,但他一向喜爱扬州风景,近日便来了。听说就是今天下午,扬州安定书院要请他讲课呢。我二人向来仰慕东原先生,这不,连夜启程从江南过来了。”
  
  几人讨论的东原先生,便是清代名儒戴震,戴震不仅精于经术,对于历法、算学也多精通。洪亮吉、孙星衍都是晚辈,自然会慕名而来。阮承信也素闻戴震名声,只是无缘一见。这时听了二人之言,便道:“既是东原先生讲学,我父子便也一同前往,如何?”
  
  孙星衍笑道:“这个不难,只不过去书院之前,也得填饱肚子呀,若是东原先生讲学,过去时无精打采,岂不扫了人家的兴?”几人听他言辞幽默,也都一同大笑起来。
  
  安定书院就在扬州旧城,从虹桥一路南下,进了镇淮门一直前行便到。阮承信一行用罢午饭,便赶到书院门前。只见书院一带,已集中了数十位书生,四周还有陆续赶到的。问得门卫,只说主讲尚未到来,阮承信一行算来得早的,也及时找了好位置,准备一睹大师风采。
  
  不一会儿工夫,四周书生陆续进入书院,阮元大致数着,也有上百人了,正好奇间,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阮家兄弟,今天也来听东原先生讲课吗?”
  
  阮元一惊,忙回头看过去,见是个颇为熟悉的少年,依稀想起是江府遇到过的江藩。阮元当日虽在江府受了欺负,却记得江藩帮过他,对他并无恨意。便道:“江兄也知道东原先生?”
  
  江藩道:“东原先生是一代儒宗,不知有多少人敬仰先生才学,先生年事已高,近年据说已少与外人交往,今天能得一见,自然要来了。不过我之所以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橙里先生告诉我的。”阮元正好奇江昉和戴震有什么关系,只见前面缓缓走来一人,正是江昉。
  
  江昉对眼前诸生做了个揖,已尽礼数,书生里又认得江昉的,知道他是盐商领袖,平日又礼贤下士,是个应当尊敬的人物,便都安静起来,听江昉讲话。江昉便道:
  
  “今日来这里的先生,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乃是我大清海内第一名儒,戴东原先生!先生近日在京城主修《四库全书》,上月间思念我扬州风景,便临时告假而归。在下虽然才疏学浅,可少年之时,与东原先生颇有些渊源,故而一直保持了联系。眼看先生要南下,岂非我等后学之幸事?于是在下便修书一封与东原先生,希望先生主讲我安定书院一日,先生宽宏,看在小弟的薄面上,也就答应了。”
  
  这话说的谦虚,但戴震何许人物,江昉一句话下来,他竟然愿意南下主讲一日。一时书生之间,已是议论纷纷。阮元也颇为好奇,不知江舅祖为何能与“海内第一名儒”成为至交。阮承信颇知江府故事,便悄悄把事情来由告诉了阮元。
  
  原来戴震年轻之时,颇好扬州风景,便一度来到扬州,在书院主讲许慎、郑玄之学。所主讲的地方,便是这安定书院。当时朝廷派来扬州的两淮盐运使,名为卢见曾,是个好学爱才之人。听闻戴震在此暂住,便备了厚礼,请戴震到盐运使衙门做了数月座上宾。
  
  卢见曾颇好交往,一时淮扬名士,大半曾进得卢府。他又是主管盐运的官员,自然少不了和江府来往。当时江昉年纪尚轻,但凭着兄长江春和卢见曾的交情,也经常来卢府和一些名士讨教,便认识了戴震。
  
  戴震为人颇为自傲,原本江家这种大商人,他不仅不愿交往,反而经常避而远之。但眼看江昉来得数日,为人谦逊,经术之间也颇有见地,方收了成见,也和江昉讲起自己毕生所学。久而久之,二人便有了联系。
  
  后来卢见曾因盐务亏空,蒙冤下狱,竟而病死狱中。这便是乾隆中叶,轰动一时的盐引案了。当时江府感他宽仁,一直积极联系朝廷,力主卢见曾清白。前后坚持了数年,大学士刘统勋收集全了证据,向乾隆表明事实,才终于为卢见曾平反。江春也因全力奔走,一时在扬州众商归心,成为不可撼动的总商之首。戴震当时已不在扬州,但听闻江府义举,也非常感动。便把江昉当作至交,这时江昉主动相邀,便也不好推却了。
  
  阮承信的父亲阮玉堂,当年与卢见曾也曾有来往,是故阮承信听过一些他的故事。只是阮玉堂去世已久,平日又不在扬州,两家并无特别亲密的交情,所以日子长了,也就不再联系了,只记得一些当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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