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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阮元中举

第十三章 阮元中举 (第1/2页)

江南的举人考试,地点在南京的江南贡院。此处所指江南,不止包括阮元所在的江苏省,还包括安徽省,清朝初年安徽省从江苏省分离,但考试仍是两省同考。是以江南乡试,规模仅次于京城顺天府乡试。若是再考虑到江南两省人才济济,其实江南乡试竞争之激烈,反在顺天府之上。
  
  按清代规定,举人考试共前后三场,第一场八月九日,考四书文三篇,试贴诗一首。第二场八月十二日,内容是五经文五篇,考生自选一经作答。第三场八月十五日,内容是策问五道,经史、时务、政治均有涉及。(按《清史稿.选举志》:第二场为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一道,又按商衍鎏《清代科举考试述录》,此规则因内容易于抄袭,大多雷同,乾隆二十二年废除,第二场改为五经文。)
  
  眼见八月初八日,阮元便依例入场,取了号牌,到了考试位置,开始屏心静气,准备第一场的四书文。他这时正二十三岁,乃是年富力强之时,之前便拟着一鼓作气,待初九日子时头场试卷发下,就提笔作答。四书文在科举中至关重要,故而考前数日,阮元就先行调息,以便子时作答,仍有精神。
  
  眼看夕阳日落,考生纷纷就位,不少考生似乎也和阮元一样,准备发下试卷,就开始模拟构思,一举拿下头场。所以此时考场之内,反而异常寂静。阮元自也小睡了两个时辰,耳听得一更二更时打更声响,也不在意,只等子时。
  
  举人考试的试卷,按规则是八月初七日拟定,加盖钤印关防。八月初八日,官府集中一批刻字印刷匠人,不许外出,当日印出试卷,初九日子时发给考场。这时阮元耳听得三更声响,号舍巷口处颇有动静,知道试卷即将下发了。
  
  不过片刻时间,试卷已下发到各个考生座位,阮元拆开试卷封皮,看其中三道四书文试题与试贴诗韵部,这一年的题目乃是:
  
  乾隆五十一年丙午科江南乡试题目:
  
  第一场:
  
  四书题:
  
  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
  
  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然后行。
  
  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
  
  诗题:
  
  赋得气与三山壮,得钟字五言八韵。
  
  以下数行,是与“钟”字相关所有允许押韵的字。再之后还有十余行字,乃是作答规定。作答纸张早已发至场内,不再发放。
  
  若是其它考题,或许阮元会立刻构思,准备作答。可这时看着试卷前端的几个字,阮元却不禁一阵心酸,拿着手里的试卷,迟迟无法松手。
  
  “里堂……”阮元轻轻念着,所幸声音不大,周围士子又隔着墙,都没听到。
  
  “里堂总说,这《乡党图考》,我比他了解纯熟,他愿意甘拜下风。其实里堂学问,又何尝逊于我?”
  
  一时想起,他和焦循读书之时,一日他去找焦循,当时焦循为了给父亲买药,不在家中。但焦循桌案上,放着一篇他未写完的文稿。定睛看时,上面开头五个字,乃是《过位升堂考》。正是焦循为《乡党图考》中“过位”一节做的考证。
  
  阮元随手翻了数页,只觉焦循行文严谨,一字一句,必有据可循,而全篇又不失流畅。他当时记下不少,自己也对这一节颇费心思。是以那日焦循问他“过位”一节,他对答如流。虽说自己的学习才是根本,但焦循给他的启发,也不算少了。
  
  “里堂,若你能参加今年乡试,只怕解元再无别人了吧……”想想焦循因丧不得考试,汪中又不愿应乡举,阮元之前一鼓作气拿下头场的心思,不禁黯淡了不少。
  
  可是伤心归伤心,考试还是要继续的。若是这样的题目,自己都无法中举,之后焦循问起,又该如何回答?难道大好机会放在眼前,自己却要放弃了不成?为了焦循,为了汪中,自己也只能坚持下去,别无选择。
  
  这时子时刚刚过半,时间还是足够的。阮元遂屏息凝神,调理情绪,不再想考场之外诸事。过得片刻,已有思路,便即下笔。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命运,他必须全力以赴。
  
  场屋之内,日复一日,也没有多少新鲜事。四书文考毕,便是五经文、策问部分。眼看这日已到八月十五,正是中秋佳节,却也是策论考试之日。个别考生笔走龙蛇,一日之内,五道策论已应答完毕,便提前交卷,出场赏月去了。多数考生依然会字斟句酌,宁可这个中秋不过,也不愿意三年以后再来一次。
  
  杨吉出身西南苗寨,来中原时,也没在大城市停留,只在扬州经历了两次中秋。这一次到江宁府,那江宁是两江总督治所,也是明朝的陪都,闾阎繁盛,更胜扬州。中秋佳节,自然是一片和乐气象。杨吉眼看无事,便也到秦淮河一带观赏风景。
  
  眼见秦淮两岸,鼓乐之声不绝于耳,行人熙熙攘攘,各自安享太平。杨吉本无亲友在此,见得多了,也自有些乏味。眼看沿河向东,人烟渐稀,便向东走来,想着安静一会儿。
  
  不知不觉间,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路口,路口前栅栏紧闭,旁边还有两名卫兵把守。仔细问了,才知道是通往江南贡院的路,因这日科考尚未结束,故而暂不开放,以免打扰考生。正要离去,忽然听得考场内渐有喧哗之声,随后栅栏门开了,走出几个考生来。想是三场试题已经作答完毕,提前出场赏月的。
  
  杨吉想着阮元也是考生,又兼灯火昏暗,一时看不清楚,便跟在几个考生后面,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他出身西南山区,自幼攀山越岭,身体轻盈,走起路倒也不易被察觉。
  
  只听其中一人道:“李兄,你说今年这考试,题出得未免有点偏了吧?那什么‘过位’,朱夫子章句里一共也没讲几句,这让我如何作答?唉,只怕三年后又要来一次喽。”
  
  另一人道:“且不说这四书文,你看今日那策论,最后几个问题,都是什么灾年救荒,河道引水的。你说我这些年,哪见过一次饥荒?咱家常州府那边,也不缺水,引水做什么?我看啊,这主考是有意卖弄学问,要不今年就算了,等后面来个老实点的主考,咱们再考吧。”
  
  还有一人道:“我听说眼下这些考官,都喜欢国朝这些人的经解。什么戴东原啊,江慎修的,现在也不管什么朱子了。什么四书主朱子集注,都是骗人的。这些考官心术就不正,还说我们读书少。得了,得亏咱几个交卷早,咱也去赏赏月,写写诗。可别用‘钟’字韵,什么气与三山壮的,看着就头疼。”
  
  杨吉知道,其中并无阮元。他读书不多,但和阮元相处了一年有余,也知道个大概。阮元平日读书,唯恐有什么新学术新观点自己不知道,从未在他面前说过哪个学者的坏话,更不会抱怨题目偏僻,想来阮元应是还未出考场。
  
  但转念一想,阮元或许也会提前交卷,遂走到了路口一边,等着考场是否还有人出场。闲来无事,望着天上明月,也不觉想起自己的父亲来。当然,也想起了父亲几年之前,告诉自己的一件秘密。
  
  父亲在苗寨做寨主已有十余年,平日也算颇有声望。可他这样一个寨中人人景仰之人,却日夜供奉着另一个人。平日杨家正堂之上,一直摆着一个灵位,上面写着“先九溪营参将阮公玉堂之神位”。每日父亲早起,必然要先向这神位下拜,送上祭品。无论外面有无他事,事情紧张与否,杨父平日,绝不会缺了这一礼节。
  
  这神位他自幼便见得,知道那个叫阮玉堂的人,对父亲有救命之恩。但他有时也颇为不解:仅仅是救了父亲一命,这个人便值得父亲如此供奉,如同自己在戏文中所听得观音大士、王母娘娘一般?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向父亲问起了他和阮玉堂的往事。
  
  没想到,父亲不仅没有责怪自己“亵渎神明”,反而给他讲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阮玉堂,官湖南参将,从征苗,活降苗数千人,有阴德。”这是清朝官方史书的记录。
  
  但那一日,杨吉才知道,背后的故事,绝不是这寥寥数语那么简单。也正是那一日,他明白了对于杨家而言,阮玉堂为什么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恩公”。
  
  看阮元的样子,或许他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吧……
  
  杨吉又等了一会儿,虽然又有几个出场的考生,但仍然没有阮元,也就不再等待,回客栈去了。阮元直到次日,方终试出场。八月十九日,二人回到了扬州。
  
  对于阮元来说,这次江阴阅卷,江宁乡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走出扬州府。之前他人生中的二十二年,扬州周边只去过陈集、仪征和泰州各地,都在扬州府境内。这一次往来江南大半年之久,自不免怀念起故乡来,一时家中欢聚得数日,阮元挑了个不错的天气,想着去浴池沐浴。阮家所在罗湾离东关不远,东关广陵涛乃是当时扬州闻名浴池,遂到了那里,准备放松一下。
  
  让阮元意想不到的是,杨吉居然也跟了过去。
  
  阮元平日家中并不宽裕,所以广陵涛这样的大浴池,之前也很少来。迎娶江彩前日,按扬州习俗,男子应沐浴以备亲迎,所以来过这里。浴池里有大中小三种池子,为了省钱方便,他和杨吉共用了一间中池。自己因有经验,早已将衣服存入衣柜,杨吉却因为初来乍到,仅贮衣一事,就费了不少功夫。
  
  眼看杨吉姗姗来迟,阮元不禁笑道:“怎么啦?第一次来这里,不认识路了?你说你也真是个怪人,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你那天,你都恨不得我爹没我这个儿子呢。现在呢?来洗个澡都要跟过来。”
  
  杨吉听阮元这样一说,也有些脸红,吞吞吐吐地回道:“你……你少耍贫嘴,我当时不认识你,我……我觉得你应该和恩公一样。当时……后来看你这人,也还凑合,是个能交的朋友。”
  
  阮元笑道:“你呀,这叫良心发现。你说我这二十多年,认识的人,哪有觉得我不能交朋友的?你也是第一次来浴池吧?怎么样,咱扬州的浴池,是不是独步天下?”
  
  杨吉听着,只觉斗室温暖如春,水温也恰到好处,既无炙热伤身之感,也绝无半点寒气,只是暖暖的覆在身上,无比惬意。又兼浴室之上,有一小窗,可以看到窗外树叶。这时正值八月,扬州地处东南,夏意未退,暑气已消,正是最为舒适的季节。他平日翻山越岭,最是安静不住,也一时享受起这幽静的气氛来。便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温水在身边流动。
  
  身处浴室这般温暖安逸的氛围,杨吉自然也放松了不少。又兼二人赤身相对,更显真诚,只觉自己在苗寨亲友虽多,也无一个如此亲近的。可是这时,杨吉依然碍于面子,一时不好完全敞开心扉。只好旁敲侧击道:“但是我说啊,你这身子骨,也太瘦了。你说恩公当年,还是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呢,怎么到你这里,一点能打仗的样子都没有?”
  
  阮元道:“这是我天生体弱,但我也不是没想过办法,爹爹一直教我骑马射箭,也练过几年光景。论体力,我未必比其他读书人差呢。”又看看杨吉,笑道:“倒是你说了这么多,我看你也没胖到哪去呀。”
  
  杨吉道:“我们那边都是这样,平时四周都是山,一出门,就要翻山越岭的,长期以往,谁也胖不起来。而且你说我瘦,那你是没见过那些穷人,皮包骨头似的,我们那边多了去了。”
  
  阮元生长扬州,虽然扬州也有穷人,但大多生活还过得下去,完全没有生计,平日饭都吃不上的人,还真是少见。不免问道:“你们那边……真的有那么多穷人?”
  
  “我们那边哪像这扬州,平日商人也多,做活的也多。我们那边都是种地的,又是山里,也种不了多少粮食。便是沿江一路过来,穷人也不少,你生在扬州,就知足吧。”说着说着,不禁想起阮玉堂来,道:“恩公也真了不起,明明生在扬州,居然能到九溪营那种地方做参将。”九溪营位置在湘西,距离最近的慈利县还有数十里路程,非常偏僻。
  
  “那是朝廷调令,祖父不能不遵。”阮元道。
  
  “伯元,你想过当官没有?”杨吉突然问道。这句话一出口,杨吉自己也有些奇怪。他之前和阮元说话不多,从未直呼其字,这一次居然意外说了出来。
  
  阮元倒是没在意“伯元”两个字,但说起做官,阮元却不禁沉默了起来。想了半晌,才回答道:
  
  “若是举人考中,就可以做官了啊……之前心思都在读书上,倒是没多想过。但我觉得,做官也没什么不好啊?我们认识的刘大人、谢大人,人品都没得说。那日康山酒会,皇上我们也见过的,确是圣明天子的模样啊?只是……”
  
  “什么圣明天子,我看就是个糟老头子。你爷爷的事,你是不知道还是怎的?还有,你‘只是’什么?”杨吉对乾隆倒是从来没满意过。
  
  “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皇上若不是圣天子,那谁是啊?只是无论爹爹,还是刘中堂,似乎都不太愿意让我接近官场。”刘墉年前升任协办大学士,故而阮元要称一句刘中堂。
  
  “那今年这场,你要是考上了,你能去做官吗?”杨吉对这个问题似乎非常执着。
  
  “能,不过朝廷惯例,官员选举,总是进士更占上风,举人入仕,一般会去做八九品的教谕、训导之类,若是做的好,或许能升知县。但刘中堂、谢大人那种品级,举人是做不到的。”阮元答道,其实举人出身,未必不能做高官,清朝也绝非没有前例,但这样的举人,一般都是一品、二品的高门出身,平日和皇帝、吏部走得近,才有机会,阮元当然不会这样想。
  
  但阮元想想,杨吉平日不仅不问为官之事,而且对官员似乎也并无尊崇之意,不知为了什么,这一天居然问起阮元做官的事,不禁笑道:“你刚才不还说不喜欢皇上吗?怎么又问起我做官的事了?按你的想法,我不是不应该进官场吗?”
  
  “那糟……那皇上我前年看着的时候,都……皇上多大岁数了?”杨吉问道。
  
  “今年应该是七十六了吧?”阮元道。
  
  “那你看,等你当上官,说不定已经是下一个皇上了。到时候你再去,不就没事了嘛?再说,恩公他……”杨吉来扬州多年,也知道有些话在这里,似乎不该说,一旦话说出口,被人揪住口实,或许就有杀身之祸。说这句话时,特意靠近阮元,也压低了声音。这个浴池前后无人,所以也只有阮元听到。
  
  “爷爷他又怎么了?”阮元觉得杨吉肯定是知道很多阮玉堂的事,所以这一天才会连续提及。
  
  “……没什么,你和我爹说的恩公,有点像。”杨吉说道。但阮元也听得出来,爷爷的故事,杨吉还不想多说。
  
  而且听了这句话,阮元也陷入了沉思。杨吉怎么想不说,自己对乾隆还是有好感的,但父亲和刘墉的话,也不能不听。之后的路该怎么走,自己也没有明确的想法。
  
  当然,想做官,至少要有举人资格。这时江南贡院那边,各位考官也正在夜以继日的分阅试卷。按清代规定,乡试试卷先由几名主考各居一室,单独写出评语。待初评完毕,几位主考再集中在一起,决定何人中式,何人黜落。
  
  此时乡试的初评部分,依然完毕,几位主考正坐在一起,商议取录事宜。其中一位副主考,名叫戴心亨,这时看了数篇卷子,不禁笑道:“石君,这江南考生,果真了得。我读那江慎修的《乡党图考》都是中了进士之后的事了。这些年轻人确是博学,头篇里好多,都用了慎修先生之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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