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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林雅日记:特工的暗算

正文 第十章 林雅日记:特工的暗算 (第1/2页)

5月25日星期一
  
  伦敦下起了大雾,早上出门时,白色的雾气笼罩了一切,一臂之遥的距离外就看不清东西了,我只有搭地铁上班。因此当李的父亲从机场打电话告诉我,他乘坐的飞机晚点,今天来不了医院了,我并不感到惊讶。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一直惶惶不安的小家伙,他的情绪松弛了不少。他往病床上一倒,滚了两下,模样让人想起发条松了的闹钟。
  
  “医生,我们下午还一起喝茶吗?”他有点盼望地问我。我答应了,随即发现下午茶的小点心已经基本吃完,需要中午出去买一些。我想起糕点店旁边的博兰多餐馆很优雅,决定顺便到那里吃午餐。
  
  但是当我走进去时吃了一惊,我看到克莱娜和诺尔顿医生坐在一起,在一个角落里。一边用餐,一边谈论着什么,神色都很紧张专注,他们没有看见我。
  
  服务员见我朝那边看,以为我喜欢角落的位置,于是引着我朝附近的另一张桌子走去。我该过去打招呼的,但是在那一刻我不知为什么,假装没注意到他们,尽可能轻缓地走了过去,坐在背朝他们的方向。
  
  经过这两个人身边时,我听到他们在说德语,诺尔顿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必须想办法把他弄到德国去,你早该这么做。你严重违反了命令,你以为我们两个吞得下去吗?”
  
  他们朝我这边瞟了一眼,但没有认出来,今天因为怕大雾打湿头发,我裹上了一条丝巾,遮住了半张脸。
  
  克莱娜小声说了句什么,诺尔顿压低了声音,但仍然能听出是在咆哮:“你这蠢女人,我可不想被你害死,如果不是他父亲飞机晚点,我们今天就危险了。我上午才拿到那东西,你今晚要好好谈,什么手段都用上,让他父亲相信,医院这边……”此时服务员过来请我点菜,他们同时停止了说话。
  
  很快诺尔顿医生走了过来:“林,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我只好回过头,尽量让自己惊异的表情显得自然一些,我看到诺尔顿和平时一样绷着脸,克莱娜则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
  
  我对他们点头微笑,接着就低头研究自己的菜单,反正我们也没什么私交,但是我的心跳得很厉害。
  
  他们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只听到诺尔顿好像嘀咕了一句:“她不懂德语。”
  
  他们十分钟后离开了,我独自用餐,但是根本没留意食物的味道。他们认识,他们奉令行事,而且在谈论李的事,他们很可能是德国人。我脑子里有很多猜测和设想,甚至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间谍小说。这两个人会不会是特务,或者是黑社会的人,可是一个中国男孩会知道什么有关德国人的秘密呢?
  
  如果能再多听到一些就好了。和亚兰的父亲离婚以后,我不想使用德语,那是他教的,我们一起四处旅行,他教我,给我讲德国的古老神话,朗诵诗篇。为了避免回忆,我连填履历时都不提会德语。诺尔顿医生很可能看过我的履历表。
  
  喝下午茶时,我有些心不在焉,想着那两个人不知会干出什么。李和我一样忧心忡忡,他午睡醒了之后又开始担心他的父亲会失望地责备他,于是又蔫了。
  
  “林医生,您说我爸爸会原谅我吗?”
  
  “一定会的,你是他心爱的孩子,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我安抚他,同时觉得自己说的很心虚,我并不了解李的父亲。“给我讲讲你的母亲吧,她会说英语吗?”
  
  李马上投入了这个新话题:“会的,她还会德语和法语。她曾经在德国留学,给我讲过那里的王宫、贵族,还有他们的香水和服装。”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公主穿着这么大的裙子,一天要换好多次衣服。”
  
  我知道那种用裙撑支起巨大裙摆的裙子:“那她有没有带你到德国去亲眼看看?”这孩子在说起他母亲时,总是露出一脸骄傲。
  
  “没有。”他说道,“但是她带我去过瑞士。那时候我刚八岁,她得了病,于是单独带我去瑞士旅行了一次,只有我们两个,她说那是给我的纪念。”
  
  “你有个出色的母亲,李。”
  
  他露出高兴的笑容,“我妈妈很漂亮,林医生,您比我妈妈年龄大,但是和她一样漂亮,所以我喜欢和您说话。”我有点哭笑不得,好吧,亚兰都二十一岁了,我当然比他母亲年纪大。
  
  “你和克莱娜说过这些吗,公主、王宫,还有瑞士?”
  
  他垂下了小脑袋,“我想我说过,大概是九岁的时候,有一次她说我妈妈根本没本事,也不爱我,我气得说了许多。我真蠢,事情成了这样。”他的语气保持着一本正经的小大人状态,但是手指在反复地伸屈,松开了又攥紧,他又焦虑不安了。
  
  我有点后悔提到克莱娜,打破了李的快乐小时光,然而平静只是表象,他还抵挡不了内在的焦虑与痛苦。
  
  我们又谈了些别的,但气氛没办法恢复。我感到李心里确实藏有秘密,来自于他去世的母亲,很可能和德国人有关,他被盯上了。我有种不安的感觉,大雾延迟了李的父亲的行程,他会先见到克莱娜,听她连篇的扯鬼话。我明天一定要早点到医院,安抚李的情绪,等待他的父亲。李需要他父亲的理解和信任,如果退学和隐瞒能够得到谅解,他的焦虑会减轻。直到现在我能想到的办法仍然是报警,这里毕竟是英国,不是德国人的地盘。
  
  5月27日星期三
  
  昨天是一场灾难,我现在才能坐下来,不是在我的住处,而是在办公室里,把发生的一切记下来。我必须这么做,或许以后会有些用处。
  
  昨天早上,我很早就起了床,六点半钟我正在吃早餐,电话响了,是护士长埃德温娜。她说:“您的病人,那个中国男孩,他突然发疯了,情况很不好,您能马上来医院吗?”
  
  我立刻意识到李出事了,我的心沉了下去。埃德温娜说,李早上按时起床,然而半个小时前,他突然跳下床,在走廊里乱走,从一间病房闯到另一间,胡乱说谁也听不懂的中国话,并且手舞足蹈。“当我们想把他带回去的时候,他又踢又打,谁的话也不听,拼命要把头往墙上撞。”她说道。
  
  我告诉她,我二十分钟后就到。
  
  我用最快的速度出门。等我赶到医院时,李已经被护士们制服,捆上了束缚带,送回病房。我看到他躺在床上,微弱地挣扎着,手和脚都被勒住了,那是他最害怕的“上绳”。护士小姐早已习惯用这种方式对付不听话的病人。我仔细地看李,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却缩得只有针尖大小,他仿佛没看见我,不停地呓语,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值班的布朗医生让我们打了一针镇静剂,”埃德温娜说,“他会安静下来。”
  
  束缚、镇静剂,这些都是常用的处理方式,问题是,李怎么会突然狂躁,那些症状是很像在发疯甚至自残,但更像兴奋剂、大麻之类的药物作用。
  
  一瞬间我想起了诺尔顿在餐厅里说的话:“我上午才拿到那东西。”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忽略了这句话。可是我怎么能忽略,对方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恶棍,我居然在听到了他们的密谋之后离开李回家去了。我该守着他的。
  
  我让护士给李作一次抽血,送到化验室,他刚打了镇静剂,很难说能否得到有用的结论,但总得试一试。
  
  清晨五点半到六点是护士们交班的时间,也是病人们的起床时间,这时候每间病房里都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各忙各的。我询问了几个护士,她们都没注意到有谁接近过李。晚间的护士交了班,这时都走了,刚换班的护士们则什么也不知道。
  
  “可怜的孩子,两天来都在害怕,怕见他父亲,大概今天早上终于崩溃了。”德拉说,这恐怕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诺尔顿医生来过吗?”我问道,她们毫无印象。
  
  我没有任何证据,尽管心里已经认定诺尔顿做了手脚,我停车时看到了他的车,他早就到了医院。我查了一下出勤记录,诺尔顿昨晚根本没回去。
  
  李很快就陷入了昏睡状态,我让护士们解开束缚带,使他睡得舒服些,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九点钟的时候,李的父亲来到了医院。他是个高个子,尽管已届中年,仍然看上去面目英俊,但是显得心事重重。克莱娜陪在他身边,穿着宝蓝色的套装,一副女秘书的派头。
  
  李的父亲和我握了手以后,就要求见他的儿子,他说:“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想先看看他。”我不得不对他说,李现在不能接受探视,他的精神状态还不允许。
  
  克莱娜站在那里不说话,表情十分端庄,可我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得意。
  
  我把李先生请到了办公室里,把克莱娜请了出去,然后关上门,把李的遭遇向他叙述了一遍。我本来希望李亲口向他父亲说出这一切,但现在只有我来说了,效果会差很多,可没有其他办法。
  
  他坐在我对面听着,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异或愤怒,但我还是看出,他的怒气在上升,那是在我叙述克莱娜是怎么逼李每天吃难以下咽的食物时。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说道:“按照您所说的,默梵入院以来是很清醒的,并没有自残行为,这些都是他自己说的,那他为什么不能接受探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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