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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传胪唱名

第十一章 传胪唱名 (第2/2页)

欧阳绪见刘秀瑛跑地面红发乱,笑着揶揄道:“我都名落孙山了,又哪来的喜。”
  
  秀瑛朝木盆努了努嘴,众人一道望去,只见盆中一汪澄清的河水,里面游着一尾小鲤鱼,秀瑛忙说道:“方才我听你们说话,听得云里雾里,索性去岸边看那老翁钓鱼,那老翁说花了十文钱就能买他钓起的下一尾,我觉得好玩,便下了一注,头一回,钓只破草鞋上来,你们也知道我的脾气,哪能就此认输,又摸了十分钱给那老翁,这第二回,竟钓上这样一尾,这不是好兆头,不是喜事,又是什么!”说着,沾沾自喜地将木盆又举高了些。
  
  众人明白了秀瑛所指,一同笑了起来,忆之赞道:“当真是大喜呢!”欧阳绪望着木盆中那位鲤鱼,气色也与方才不同了。
  
  忆之思忖了片刻,说道“我家后院有一汪池沼,不如将它放养在那处,你们以为如何?”众人皆是赞同,于是乎,说笑着归至晏府,方踏入一门门槛,杏儿急匆匆迎了上来,说道:“姑娘哥儿们哪里去了,祁哥儿与杰哥儿早就回来了,大官人也回来了,都在清明院里头呢。”又见欧阳绪端着一只木盆,盆中一尾小鲤鱼,蹙眉道:“这鲤鱼也太小了些,只够几口啊。”忆之笑着啐道:“你怎么就知道吃。”
  
  欧阳绪迟疑道:“夫子也还罢,那两位如何回来的这样早?”
  
  富良弼笑望着欧阳绪,不置一词。忆之笑道:“这还用问?”
  
  欧阳绪明白了几分,赧然地笑了笑,一行人朝清明院逶迤走去。
  
  乃至清明院,晏纾与韩玉祁,石杰三人正矗立在梨树下,枝头上一簇簇嫩绿的芽儿初开,三人见忆之,富良弼刘秀瑛与欧阳绪在同行而来,原本不安的神色微微有了缓和。欧阳绪只觉更加羞愧了几分。
  
  富良弼递了眼神给忆之与秀瑛,忆之与秀瑛笑着先向韩玉祁与石杰道喜,随后,富良弼携欧阳绪同自己向二人道喜,韩玉祁与石杰推诿了一阵,只得受下。
  
  欧阳绪赧然道:“你们回来的也太早了。”
  
  石杰爽朗笑道:“外头又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回了家来,与家人庆祝,更有趣些!”众人都笑了起来,欧阳绪明白石杰与韩玉祁的心意,低头笑着。
  
  忆之说道:“正好有一桩妙事要同你们分享,我们方才在汴河边得了一尾小鲤鱼,打算养到后院的池子里呢。”
  
  晏纾好奇地望向忆之,问道:“哦?如何得来的。”
  
  忆之朝秀瑛递了一个眼神,秀瑛红润着脸将鲤鱼来历又说了一遍,众人见此意头极好,皆释然笑了起来。晏纾呵呵笑着,说道:“好,好,好。”
  
  石杰见欧阳绪与忆之,富良弼一道归来,想必已经劝过,心下松了口气,却怕自己说话不妨,再刺激了欧阳绪,难免有些战战兢兢。却见秀瑛得来这样的好兆头,竟然比自己高中还要高兴,也就恢复了往日的秉性,说道:“是好,是好,只不过,咱们放养了鱼,一会却要吃蟹,心里头,对这螃蟹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忆之问道:“哪里来的蟹?”
  
  “是吕公家三哥儿的小厮送来的,说是赔礼道歉,还请忆之姐姐海涵。我竟不知,他何时得罪了你。”
  
  忆之怔了怔,笑道:“我不过说句玩笑话,他怎么就当真了。”
  
  石杰说道:“不仅当真,还极有诚意呢,每只螃蟹都有海碗那样的大小,周二叔瞧了直呼稀罕呢!”说着,冲忆之挑了挑眉,似别有意味。
  
  忆之暗觉不妥,遂望向了晏纾,说道:“这样的厚礼,我可回不起,还得请爹爹出面才行呢。”晏纾笑道:“原也只是小孩子打架的事,又是什么大的,那两位必字音的哥儿有些交情,就让良弼替你出面,请他一回也就是了。”富良弼呆了片刻,恭顺道是。石杰拊掌凑趣,说道:“嗳!这事还真是良弼哥出面最妥当。”旁余人明白深意,都笑了起来。
  
  忆之心下暗想,难道父亲这就是要定下来的意思吗。她眼望向富良弼,心里蓦然腾起不安之感。正巧富良弼也望了过来,二人对上视线,互相深望了一阵,各怀心事,看向了别处。
  
  众人说了一会闲话,便热热闹闹,沿着抄手游廊往后院去,忆之与富良弼勉强笑着,跟在后头。方入院门,通过石子漫成的甬路,穿越两壁竹林,终得一汪池沼。由晏纾持盆,欧阳绪以手捧起小鲤鱼,放入池中,鲤鱼得水,噌一下,游地老远,众人又说笑了一阵。
  
  不一会儿,晏荣来请,道席面已备好,晏纾为首,一行人三俩并肩,往膳厅去了。苏氏一身华服,笑容满面,已在膳厅等候。
  
  忆之心中忐忑,席面上海碗大的螃蟹都不能叫她集中注意。见晏纾与众人杯觥交错,兴致盎然,只得也陪笑着,吃了两杯酒。过了半日,陆陆续续有人来道贺,范忠彦与同为参知政事的王曾先至,随后刘屏携刘宜荪,史元苏一同来道喜,晏纾忙请进来,众人互相作揖道万福,半日才坐下继续吃席,刘秀瑛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见了父亲,也就不敢造次,话也少了许多。
  
  忆之心里倦懒,想法脱身,索性多吃了两杯,几杯酒下肚半日,酒劲涌上头来,脸儿热得发烫,便借口换衣裳。晏纾见她小脸红扑扑的,便让下去醒醒酒。苏氏嗔怪了几句,叮嘱杏儿好生服侍。忆之向众人一一告罪,这才脱身。
  
  忆之由杏儿搀着,走出膳厅,并不走沿墙的游廊,而是从台叽下,穿越两壁竹林,独身来至小池边,忆之见天上一轮明月,见池中一轮水月,上下争辉,微风吹过,粼粼波光铺皱,只觉酒气也被吹散了些。
  
  杏儿见忆之盯着水中皎月出神,便说道:“姑娘,你不是说要换衣裳吗,怎么在这儿杵着。”
  
  忆之又出了半日神,才说道:“我还想再呆会,你去把我屋里那件水田背子取了给我披。”杏儿犹犹豫豫,不肯独留忆之一人,却又拗不过,勉强作罢,少不得多叮嘱了两句,这才离去。
  
  忆之见池中小鲤鱼,时而蹿到这处,又时而蹿到那处,忍不住想要逗弄,抬眼见池畔的月季春落了满地,便用绣帕包了一包,蹲在池边,用一只手托着手帕,另一只手捻起花瓣,往池子里洒,花瓣飘飘荡荡,浮在池面上,泛起一圈涟漪。小鲤鱼受惊一蹿,忆之又往它的新去处撒了些许,小鲤鱼又是一蹿,如此玩了一会儿,便听身后富良弼说道:“它还这样小,又初来乍到,你就折磨它,若是不好了,可是天大的事。”
  
  忆之不妨,唬了一跳,定了定神后,回望富良弼,没好气道:“你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吓我这一跳。”
  
  富良弼笑着将忆之搀起,又薄责道:“夫子让你去醒醒酒,你不在屋里呆着,反而跑到池边来了做什么。”
  
  忆之站定,反问道:“我还没问你,你不好好应酬世务,也跑来这做什么。”
  
  富良弼笑道:“我有耳报神,说你心结解不开,这样的黑夜里还要跑到池边来。”
  
  忆之有些赧然,勉强笑了笑,说道:“杏儿这丫头,我让她去拿背子,她放着正经事不做,反倒去打扰你做什么。”
  
  富良弼说道:“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怎么能算打扰呢。”
  
  忆之往别处看去,过了半日,又望着富良弼,问道:“良弼哥哥,你喜欢我吗?”她看到富良弼的眼神微微一闪,只是片刻便恢复了,他笑反问道:“你喜欢我吗?”
  
  忆之讪笑着说道:“喜欢啊。”她又去观察富良弼的态度,见他左手的食指在拇指的指腹来回摩挲着,正猜测他是否不安,倏忽便看到了他露出伪装的笑容,说道:“我也喜欢。”
  
  忆之扯了扯嘴角,望向池子出神,小脸映着池中倒射上来的月光。
  
  富良弼思忖了片刻,轻唤忆之,不见忆之回答,又唤了一声,待听到应答,这才说道:“夫子让我近日多来清明院,可我来了,你却总推说身上不痛快,避着不见。”忆之说道:“我可没有避着不见,当真是不痛快。”
  
  富良弼笑道:“我猜测啊,你不是身上不痛快,是心里不痛快。”
  
  忆之溜了富良弼一眼,富良弼正巧望着她,二人相视一笑,又一同往池里看去,又过了半日,富良弼道:“你我这样熟惯,总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忆之笑道:“是啊。”
  
  二人各怀心思,缄默了一阵,忆之推说疲惫,独自回到院中,杏儿正在院里打秋千,见了忆之,忙笑嘻嘻迎上去,将忆之与富良弼打趣了几句,却见忆之一声气也不吭,不由有些慌了,追问怎么了。
  
  忆之一径往屋内走,推说酒吃多了头昏,这会子实在难受的紧,想快些睡下。杏儿不明就里,忙服侍忆之躺下,问东问西,又问要不要醒酒汤。忆之再三说了不要,杏儿只得为她掖好被角,怅怅回到自己的碧纱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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