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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奇玉琅琅

番外一 奇玉琅琅 (第1/2页)

琅琅牵着她名为绿娘的马,在石漠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迎着西风,反复念着渭州宋军大败后,元皞的谋士章元所写的诗。
  
  “夏竦何曾耸,玉祁未足奇;满川龙虎辈,犹自说兵机。”
  
  念地唇干舌燥,她感慨道:“韩玉祁啊,韩玉祁啊,硬玉易碎,你有了我琅琅,才能坚不可摧。”
  
  天地广袤无垠,她在前往秦州的路上,想起他不告而别,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美石才为玉,你不过是茅坑里的一块臭石头,也配叫玉啊。”
  
  她走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客栈落脚,累得只剩喘息的力气。
  
  晚时,她沐浴濯发,任由它披散在肩上,想起二人初次见面。
  
  彼时她穿着霜色抹胸襦裙,外头罩一件葱绿色对襟式大袖,后裾曳了满地,她正百媚娇羞,斟着一杯混了迷药的美酒同蜀州转运使嬉闹,蓦然槅门一开,鱼贯入无数府衙中的人,他们两翼排开,韩玉祁一袭紫袍,阔步入屋,他舒展双臂,恭敬作揖,说道:“琅琅姑娘,韩某这厢有礼了。”
  
  琅琅假意唬了一跳,混了迷药的酒盏就要跌在榻上,原本五迷三道的蜀州转运使伸手一捞,稳稳接在手中,笑望着琅琅。
  
  琅琅已知中计,只得强掌着,似嗔非嗔道:“我琅琅不过一个小毛贼,也不必韩宣抚使,州转运使摆这样一局来对付我吧。”
  
  韩玉祁抬起头,满眼忧虑,他说道:“韩某的妹妹丢了,琅琅姑娘,你神通广大,不知可否愿意屈尊助韩某找到妹妹。”
  
  彼时的她心内一动,顿时笑道:“就冲韩先生这张俊俏的脸,不必使手段,我也愿意助你的呀。”
  
  她见韩玉祁呆了一呆,喜不自禁,调戏这等呆书生最有趣了,不过,她又补充道:“不过俊脸要看,银子也要付的。”
  
  这会子,琅琅却十分懊恼,一定是这句话出了问题。
  
  她又想起二人同处一室时的那个深夜,二人隔案对坐。
  
  韩玉祁在案前读信,双眉紧蹙着,油灯的小火苗在他面前跳跃,她偏着头伏在案上,目光穿越窗牗,去看青天上的那轮皎月。
  
  她支起身子,将两只手臂高举起来,手掌交在脑后,挺着胸脯道:“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太镇定了些,一定不是我没有魅力,一定是你太刚正不阿了。”
  
  韩玉祁头也不抬,说道:“儒家禅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什么非礼,非礼什么?
  
  她摇曳着波澜壮阔的雪脯,往前凑了过去,笑嘻嘻道:“韩先生,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韩玉祁抬起头,他说道:“朝廷调令来了,我马上要动身去泾原路。”
  
  她纳罕道:“那不是挺好的,那群西夏人带着你妹妹,就在保安军榷场附近。兴许你就能救下她。”她看进他的眼睛,里面是深深的悲戚,她愈发困惑,问道:“怎么了?”
  
  他呆了半日,讪笑道:“琅琅姑娘,谢谢你这段时日出手相助。”又从袖兜中掏出一包银子,继续说道:“我已经找到我的妹妹。”
  
  琅琅蓦然急了,这是要决断了呀,她忙道:“你找到了?你怎么找到的?那群西夏人警觉非常,我都没办法探得内部消息,你怎么找的到?”
  
  韩玉祁道:“我在京中的一位故友,机缘巧合下,她得已混入他们内部。”
  
  琅琅没好气道:“他,哪个他,男的他还是女的她。”
  
  韩玉祁叠起手中的信笺,说道:“她同你一样,是位姑娘,也是位赏金猎人。”
  
  女人,竟然是个女人,什么女人能比她还有能耐。
  
  琅琅按下不悦,旁敲侧击道:“既然找到了你妹妹,为何又满脸愁容。”
  
  韩玉祁摇头说道:“她不好,她很不好。”
  
  琅琅连忙安慰道:“你把她救回来,她就会好起来。”
  
  她希望让他感受到自己的体贴。只不过那铁板一块的男人,眉间蹙成一团,说道:“她已经过了保安军榷场,进入夏境,她给四弟留下讯息,她不要我们救她。”
  
  她不知道还能使什么手段了,她的手段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奏效过。
  
  直到战事打响之前,她都想不明白这里头的门道,她只知道她不由自主地跟着韩玉祁,从秦州来到泾原路,她看着他为救回妹妹而奋勇直前,为救不回妹妹而暗自神伤,为守卫国家而枕戈待旦。
  
  见惯了争歌逐色,纸醉金迷的男人,琅琅愈发对他着迷。即便他不苟言笑,不善嬉闹,成日埋头在案牍里,沙盘前,除了公务还是公务,身边围绕着的永远都是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不是她琅琅唾手可得的啊,即便西夏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都大王野利荣万,不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说来,韩玉祁率领两万宋军,成功重创野利荣万嘉宁军五万精兵,有她三分功劳。
  
  若不是她的娘子军里应外合,若不是她裹着丝滑的薄衾在榻上与野利荣万巧妙地纠缠,他想轻易直捣黄龙?
  
  他握着长枪,喊着琅琅姑娘,闯入大帐,他为了在野利荣万身下救下她而奋力厮杀,这个男人,握着笔与握着枪时,是完全不同的样子,不过都那么富有魅力。
  
  相比前一刻还在搜肝挖肺说甜言蜜语,后一刻就节节溃败落荒而逃的天都大王,韩玉祁是何等神勇无畏。
  
  琅琅辗转难眠,次日,她裹着晨曦的薄雾重新上路。她用轻易俘虏天都大王的,娇怯怯勾魂摄魄,欲语还休的眼神望着绿娘,千娇百媚地说道:“没有男人能抵抗地了我这个眼神。”
  
  绿娘性灵通透地发出了一声嗤之以鼻。
  
  确实,这个斩男无数的眼神对他无效,彼时,他甚至疑惑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穿衣服?”他仿佛有一块钢铁一般的神盾护体,足以百毒不侵。
  
  “加钱,加钱,加钱!”她愤懑地朝他喊着。出问题的,或许还有这句话。
  
  他会不会有短袖之癖?琅琅被这个念头惊得双目圆睁,她下定决心,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将他灌地迷迷瞪瞪,拖到床上,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结果他抱着自己哭了,口里喊着忆之。
  
  她才知道,他没有短袖之癖,原来他心里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她也明白了他与麦提亚为何相互无意,书信却从未断过,因为他们的心中都装着一个人,即便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失去的时候,也会伤心。
  
  渭州城外大败,他被贬谪到秦州,又听闻他那位义妹又要被嫁到辽国去,怎么这么多人在抢着要她?琅琅腹诽道,想当年,老娘也是纵横情场,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自打遇上了你这块臭石头,就不值钱了?
  
  她一路骂,一路又朝着秦州的方向走。
  
  她十分后悔,那天晚上,即便被当成另一个人,也没关系啊。睡了再说呗,他是好男人,我若垂下两滴泪要他负责,他一定会负责的。
  
  她又转念,桀骜地想到,老娘一身本领,要银子有银子,要相貌有相貌,凭什么我要屈就?
  
  凭什么!
  
  她又颓丧地想到,就凭我眼里只有你,而你眼里没有我……
  
  从来都是女人讨厌她,她不必去讨厌过任何一个人,她以为自己豁达,又觉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有那个恨的功夫,不如好好倒腾倒腾自己,学学如何让男人欲罢不能。
  
  可是眼下,她心头恨着那个女人,脚步追着那个男人,根本不能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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